一仰脖,灌了?两口清水,沉沉地喘气。
星河也渴,方才不觉得,一看他喝,顿时嗓子眼儿干得直冒烟,阿史那眼盯着星河,慢慢拧上羊皮水囊的皮塞,啪地一甩。
“这个??”
见星河的目光落在他侧腰上,阿史那伸出大拇指,慢慢摩挲那道暗红色的陈旧疤痕。
“这是在大非川,那个?捉了?你?姐姐的左骁卫留下的,他挺能打。”
星河一口水差点呛出来,愕然问。
“你?跟郑旭交过手?”
“……对?。”
阿史那背过身,左手捞到颈后刷地一扯。
衣衫刷地破裂成碎片掉落。
他整个?强壮的后背腰身袒露出来,那伤疤从左侧颈项贯穿整个?背部直达腰胯,越往下越深,末尾直如丑陋的毛虫翻滚在皮肉上,突兀又令人?恶心。
星河瞳孔微微紧缩,阿史那却没再解释,只向后挥了?挥掌,示意星河出去。
“太?子李玙已?在灵武登基,狗皇帝如今是太?上皇啦。”
夜里,星河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与闻莺撑着头闲聊。
营地规矩严明,每隔一刻钟就有?两队步兵咣当咣当交叉走过,听起来很像长安城里巡夜的金吾卫。
闻莺侧耳听了?半晌。
闻莺出生时柳绩已?经果儿安排,调职到军器监的弩坊,专职收拢十六卫的残破弓弩维修。这份工作甚为轻松,半下午就能回家陪她玩耍,偶然还做些小马小弓当玩具。
可是每到夜半,尤其冬天,风呼呼地刮着,柳绩便有?些心不在焉,常推开窗子,任凭冷风长驱直入,偏要去听坊城外传来的巡夜脚步声?。
奇妙的是,杜蘅旁事皆与他争吵不休,独此事能玩笑,常指着窗外道,“柳郎你?听,那吆喝人?的是常青大哥罢?”
“你?姨父……”
星河欲言又止,手指绕着闻莺细细的辫子,过一会儿,又端起她的下巴。
闻莺有?几分像杜若。
当然不及卿卿眉眼那样肖似,而且性情太?过于怯懦脆弱。二十岁的女孩子,搁在别人?家早能撑门立户了?,闻莺却还动不动就像只小白兔,笼起肩膀,白了?嘴唇红了?眼眶。
若照从前,星河定然不喜欢,但这些时同生赴死,几次三番互救性命,反而觉得比卿卿更?亲近。
“你?姨父当皇帝了?,就在这儿不远的灵武城。”
闻莺心头一颤。
“可是我们同罗人?归附过来,吃尽了?亏,我瞧阿史那的意思,定不甘心向他俯首称臣,要痛痛快快打一场。你?……倘若想?去投奔你?姨父,我可以安排你?悄悄逃走,或是送你?去也成。可你?要知?道,你?小姨与他,前情甚是恩怨纠缠,他愿不愿意照看你?,或是他的皇帝坐不坐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