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微微颔首。
“原来你全布置好了。”
“你下去见了子佩,告诉她我马上就来。”
裴固舟边说边徐徐抽剑,金属碰撞声尖锐刺耳,但他的神情,却还同站在柜台后面应酬客人?一般彬彬有礼。
杜若竭力压抑着恐惧,数息后终于忍不住开始颤抖。
李辅国远远看见,眉头狠狠一跳,推开小二大踏步冲来。
“住手,杀杨娘子的是我——”
“你——中贵人??”
裴固舟的动作戛然而止,认出李辅国,很是意外?他身?上绯红的常服,然而此时哪有心情叙旧,继续冷声质问杜若,可?是城楼方?向?忽然爆竹上天,满城军民齐声欢呼,将他声嘶力竭的话音尽数遮掩。
“你找奴婢顶罪?那日?明明是你上楼寻子佩!”
“裴老板,当日?杨娘子与相爷来往,令良娣惊恐,令我找毒药融在茶中,亲自端上楼,但她行?至门前便后悔了,就手泼洒在走廊上,我娘子亲眼目睹,因她当时情绪震动,几欲晕倒,还扶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那是谁?”
裴固舟铮然一声插剑入鞘,大手铁钳般扼住杜若咽喉。
“就算你没有亲自动手,令旁人?去做,一样要偿命!”
李辅国恨不得以身?代替,急忙分辨。
“良娣没有命令我做!她当时对我娘子道?,她不做,她做不出!是我下手,我自作主张,我陷害她!”
“那你们??个一起死!”
裴固舟嘶声怒吼,拔出半寸剑锋死死抵住杜若的咽喉。
李辅国飞快地眨眼,消化着‘你们??个’这新鲜说法,感到胃里阵阵绞痛,不知是苦是甜。
“你杀我就单杀我,我不与这阉人?同日?上路!”
杜若声音嘶哑的近乎变调。
裴固舟尚未如何,李辅国却如同被雷击一般,浑身?剧烈地一抖,一股针扎的酸苦混杂着怒火从心头冲上喉咙,几乎就要呕出鲜血。
他胸膛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问,“二娘,你说什么?”
“我说,”
杜若咬着牙,抬起头字字清晰。
“我嫌你脏!”
裴固舟卡在她喉管上的利刃骤然下压。
杜若顿时失声,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景物错乱成五颜六色的花片,飞快闪动,那感觉就如同魂飞九天。
她竭力抬高手腕,因为意识错乱,整条胳膊都在剧烈地颤抖,但终于,袖管滑落,露出一串陈旧磨损但分外?干净的花饰。上端一朵粉水晶西府海棠,底下一朵金质贴梗海棠,间杂几片纹路明晰的祖母绿树叶。
比这昂贵精致的首饰,裴固舟过手买卖不知凡几,可?不知为何,这件东西却令他一见之下松开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