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两手痛快地凌空拍了个巴掌,藐视出?尔反尔的杜若。
“我倘若走了,绝不回来,有孩儿也不回来,孩儿寻我也不回来!”
杜若不在的七年中,初音生下了李俶的长子,这个孩子也和其他不宜随军的宗室一道,在成都。
“哦——”
两人已经走到李玙寝室外头,章台带着几个人目光灼灼地等候。杜若忽然驻足,初音脚程快,一下超出?两个身位,杜若拽住她。
“如果他要死了呢?临死下旨找你,你回头吗?”
“死……下,下旨?!”
初音的羞涩一闪而过,用一种完全不信又百般期待的眼神看着杜若。
“告诉大郎,我就是这么说的。”
她摁初音留在原地,走到章台跟前雍容一笑,推门进去。
李玙的四肢死死捆在床架上?,一根毛巾横过牙齿在脑后?打结,防止他咬到舌头,障幔扯下来,与被褥乱堆在地上?。除了床,其他能?搬的家具早搬出?去了,空荡荡的房间只点?了两根蜡在床尾,那点?摇曳的光亮跟初音弄出?来的相?比,真是萤火之于?日月。
“杜娘子,”
李辅国站在床尾,拨弄李玙冰冷的脚趾,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
“我就向广平王提了两句,你看你,还生气了?”
“你抬举谁我不管,”
杜若推开李辅国的胳膊,“你别碰他!”
她整个的身体语言都充满了厌弃,可李辅国却很享受。
“好好好,你来守夜。”
他俯身查看,李玙双目圆瞪,但是看不见听不见,可恨那面孔扭曲得奄奄一息,却仍然英挺。
杜若满脸泪水,李辅国心疼坏了,仓促地拂了下李玙的眼皮,耐心哄她。
“别哭了,你笑一下,我就给他。”
杜若倏然抬头,像被他锥了心。
其实李辅国知道,杜若不可能?屈服,李玙还没到生死关头,她忍耐他,全为最后?那一刻救李玙性?命,但他就喜欢这么一句句地逼迫,仿佛两人最亲密的那种角力方式,进一点?,再进一点?,她说不要,他当她要。
杜若还没搬起枕头砸他,李辅国先走动起来,他一动,杜若气焰下去半截,看都不肯多看他一眼,可是他还没玩够。
“哎呀呀,”
他走到门口一回身,像看笑话似的抱臂靠着门。
“我说到做到,杜娘子,给你找个二十年前的李玙。”
“你滚!”
纸包从他手心飞出?来,轻飘飘地,落地无?声。
杜若白了脸,犹豫要不要卑微可怜地当着他面蹲下去捡。
“这是五钱的量,一气儿减到底他就死了,慢慢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