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光大师已是古稀之年,有些干瘦,显得素色的僧袍有些空空荡荡。面相倒是和善的,右手边缠着一串紫檀木佛珠,眼神无波无澜,看向人时只让人内心顿时平和下来,觉得凡尘俗世不过一场空妄,沈棠倒是有些明白他受众人尊敬的缘由了。
大师朝谢珑回了个佛礼,眼神触及到一旁的沈棠时微微一滞,继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姑娘福泽深厚,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众人皆是一愣,沈棠回过神来,她若是福泽深厚,怎就会年幼失沽,怎就会遇到陆持。她笑着回话,“大师怕是看错了。”
济光大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看向沈棠,“姑娘命格极贵,但幼时多磨难,自有贵人相助,自后柳暗花明,闺中父兄多是疼宠,所嫁权贵,所诞良顺,荣极一生,惠及旁人。”
“贫僧礼佛四十余年,从未走眼。”
一语皆惊,众人看向沈棠时的眼神都变了。可济光大师所说,对于沈棠来说,就像是在描绘另一个人的美满人生,是一场触不可及的痴望。
她脸上的笑容都快有些维持不住,眼中隐隐有泪,“谢大师指点,不过大师这次怕是看错了人,我自幼失沽,且是家中独女,何来父兄一说。”
“阿弥陀佛,贫僧瞧姑娘命格,父缘未尽,令尊应尚在人世,日后相逢也未可知。”
沈棠心思一动,想问却又害怕,嘴唇上下翕动,还未出声,济光大师就说了,“贫僧也不知令尊现在身在何方,姑娘莫要问了,日后自会相见。”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佛珠褪下,递到沈棠的面前,如同一个长辈般交代着:“佛渡有缘人,姑娘也算是与佛有缘。望莫要被眼前的苦痛折扰,贫僧送你一串佛珠,佑姑娘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个小时写了三千字,告辞,我发红包赔礼道歉,我检讨自己,我真是个渣作
第45章
沈棠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也不相信能从一个人的面相中就可以窥见一生的命运。可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她的父亲,嘴上在如何说着不信,可心里头总有一份希冀,万一她的父亲当真还活着呢。
她自幼失了双亲,无依无靠地活着,见惯了别人团圆,莫不是慕艳的。鼻尖有些酸涩,最后她还是双手将佛珠接过来,双手合十向济光大师行礼,“多谢大师指点。”
拜别济光大师之后,沈棠明显没有了参拜的心思。先前在大殿的那一幕陆持也瞧见了,也没有勉强,直接带她下山。
两个人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趁着薄暮,去了柳州河。柳州河两旁便是烟花巷,有不少的公子哥为了追求风雅,夜泛河水之上,花灯相接,倒是难得的美景,故柳州河又被称之为胭脂河。
陆持用一件墨绿色的披风将女人全身包裹住,直至外人连女人的一寸皮肤都看不见之后,才带着沈棠走进了一条画舫。
画舫里的摆设倒也是巧妙,利用盆栽和花灯的遮掩,能够完完全全瞧见外面的景色,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的。船外是飘散在柳州河上的靡靡之音,掺和着男子与女子之间的调笑声,净是一片醉生梦死,船内则有些安静,仿佛那些声音离得很远,与他们全然没有多少的关系。
入内,沈棠的才将身上的披风摘下,“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
陆持在里面的软垫尚坐下,斟了两杯酒。酒是时下颇受追捧的梅子酒,嫣红的酒倾倒入白瓷酒盏中,泛着碎金,倒是好看。
“许久没有来柳州河了,今日想起来了,便过来看看。”他伸手将酒盏递了过去,眉心舒展,举止松松散散,颇有几分风流的韵味。
沈棠接过尝了一小口,只觉得酸酸甜甜,倒是有些像梅子汁。
“怎样?听说你们女儿家最爱喝这些。”陆持转动着酒杯,嘴角有些浅淡的笑意。
“你自己尝尝便是。”沈棠怕贪杯,放下了酒盏坐在一旁,就猛得被人抓住手,扑到在男人的怀里。
接着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只有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舌尖抵开牙关,混着酸甜的酒就闯进去,将大半口的酒都渡过去,似乎觉得有些亏了。便勾着舌头,一点点地扫荡,汲取着那丁点的甜味。
沈棠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被放开,手脚发软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头抵着胸膛的位置,就听见沉闷的笑声,“挺甜的。”
说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了。
缓了缓神,她便重新坐正,不动声色往外面挪动了些,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正巧看见柳州河旁站着不少穿着纱裙的女子,她们或站或立,随意地与过往的男子搭着话,高兴了便仍由男子带走,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沈棠的两颊泛着酡红,手背撑着下颌,宽大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皓腕,点了点外头,“你既然是常来,可曾找过她们陪着。我听说柳州河的姑娘不乏讨人喜欢的,可想着带几个入府里?”
“你是情愿的?”
“我有什么不情愿的?”她忽然笑了出来,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又灌了一大口。湿亮的眼睛微微眯,眼尾上翘,眉间朱砂痣活了过来。
“上次老夫人还召我去问,问你在外头可曾有人,张罗着要往听松院里送几个人,生怕你有什么难言之瘾。你若是带个女子回去,老夫人都是欢喜的,若说谁不高兴,那只有未来的世子妃了。我盼着你找个大度的,能容得下我们这些卑贱的,让我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