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大膀大腰圆,却一直敬吴师爷是读书人。与吴师爷说话,无论手上做什么都放下来,转身面对吴师爷,还时不时学戏文里拿捏着拱拱手,颇有些滑稽。
“慢些好,只要稳当。这船多也好,咱们就不显眼。”吴师爷笑着答。
“谁说不是呢!您老去船舱里歇着,这儿有我呢。”
“行!跑完这一趟,咱们也往燕荔湖走一趟。说是千金柜[1]今夜博彩好,我拿本钱与你,去赢个彩头。”
霍老大又是一口大黄牙,咧嘴笑:“和先生同去,那脸面比什么彩头都要紧。”
从城北库房出来走了半个多时辰,吴师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他不过求个稳字。
吴师爷原本是王濯夕身边的人。王濯夕从京东路升至正四品礼部侍郎,吴师爷自觉功德圆满,也该往京城享享福。
谁知道京城才待了年余,便被王濯夕叫着陪王弥远来了这广南路。
虽不得不往,然心有不忿。到了这广南路,他只觉人蛮地荒。可新东家王弥远,却一幅温柔不思蜀的模样。
吴师爷做事益发倦怠起来。
当初王濯夕寻宝物送燕王,还是吴师爷与徐既明交割。与王弥远来广南路,他与徐既明也算是旧识。知道徐既明是个知实务懂变通的,钱银上也没多问。
他只求无风无浪。眼瞅着王弥远三年一任满了,他便可告老去也。
船行得慢,吴师爷眯着眼听着远处的似有若无的曲子,夜晚凉爽湿润托得他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突然,船猛地一滞,吴师爷从矮凳上往前一扑。手脚并用爬起来,也不敢高声呼,一个猛子扎到船头找船霍老大。
“霍老大!这是怎么了?”
头一次,霍老大没理他。只见他插着腰,扎着马步,全神贯注地发出各种指令。
头一次,吴师爷觉得霍老大通身的气派不一般。
[1]柜:柜坊,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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