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啪的一声迸出火星,烧成焦炭的枝条堆积着,洞穴石壁的影子独坐良久,外面风雪的气势减弱,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子伏了下去。洞内三人相继睡去,悄然无声。一场噩梦,梦中光怪陆离。扭曲人脸大声嚎哭,遍地尸体残缺不全,血雨打在枝头,猩红天空延伸到破损房屋远处。瘦小男孩在废墟中行走,白色人影走马灯般在他身边掠过。男孩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向前,时而跪在坟前,时而拿起小刀,他将刀刃插入他人的胸膛,啃食抢夺来的干粮肉块。他身边的白色人影越来越多,细长的四肢缠绕着他的手臂,像要把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手起刀落,砍断粘稠枷锁,奋力向前。男孩长成青年,他从废墟中脱离,走进富庶祥和的城市,被人簇拥,最终站在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面前。他想要这个人。青年将手中的刀枪藏在背后,即便他脚下的影子是狰狞厉鬼,他学着人的样子走向对方。那一刻,他有了新的愿望。他可以不计代价摧毁一切,只要能得到他。他脚下的影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开到耳根的、月牙状的诡异微笑。青年向对方靠近,对方却远离。青年向对方挥刀,对方化为齑粉。青年向对方伸手拥抱,那盘旋在他身边的白影便将他团团围住,吞噬天地间所有色彩。梦顷刻碎了。谢敏骤然惊醒。手脚冰凉,尚未从梦中下坠的恐惧感里脱离出来,他听见胸膛里心脏咚咚砸出的巨响,张口用力大口呼吸,被梦魇撕扯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怎么睡着了?谢敏揉了揉脸,距离傅闻安睡下只过了一小时,被魇住的虚弱感稍微消除,他平复呼吸,探向傅闻安的额头。没那么热了,退烧药效果不错。冰凉的手掌触到温热皮肤,谢敏却像被烫了一样,他捻了捻手指,又把手贴在对方脖子上。真暖和。他眨眨眼,轻轻俯身,侧耳贴在对方的心口。咚咚,咚咚。谢敏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看去,黑枭背对他们躺着,呼吸平稳,也在睡。他收回视线,做贼似地扒开盖在傅闻安身上的外套,体温熨着布料,暖意融融。一番纠结,他蹙眉端详傅闻安身边空出来的一小片位置,良久,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真的好暖和,谢敏在心里舒服地喟叹。再睡五分钟吧,他想。就五分钟。傅闻安发现家里的野猫学会钻被窝了。他没有惊动那只敏感警觉的生物,默默用自己偏高的体温烘着衣物,享受对方柔软发丝扫过掌心的触感。大概半小时后,猫舒展四肢,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在傅闻安身边蹭了一会才起来。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通讯器,然后惊喜又愉快地把他的发热装置摇醒。“傅闻安,我们联络上荷城了!”是谢敏睡前发出的信号起了作用。傅闻安醒来,困倦的眼里还有红血丝,他看谢敏把黑枭拽起来,然后叮叮当当收拾药品和枪械。外面风雪尚未停歇,持续一天的绝境求生后,好运终于站在了他们这边。“你把他们教得很好,我以为至少再要一天他们才能发现有人失联了。”傅闻安道,他披上衣服,经过一夜休憩,肩上伤口的不适感反而加重了。可能跟他先前强行撑着杀掉一队人有关。“不,他们可能至今都没发现他们的大领导失联了。”谢敏调侃道。“那?”傅闻安挑眉。“咳。”谢敏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是我在荷城的公用频道发布了一条零号内部加密过的信号,内容是坐标和我的名字。”“哦,祈祷他们能先来看一眼,而不是直接用定位导弹问候他们的前长官。”傅闻安瞟他一眼。谢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实话,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零号”内部是个什么名声,但以他之前叛变反水的前科,估计不会很好。好在,身为高级特工的“零号”成员有着完美的职业素养,不会直接拿炮轰人。三人下山,在隐蔽山道与前来接应的陈石徐里姜琪成功汇合。场面异常尴尬。众人用一种微妙的复杂眼神盯着他,欲言又止,就连平日最淡定的徐里都表情怪异。当他们看向与谢敏挨得极近的执政官后,脸色又发生了一定变化,跟酒吧里不断变换的灯球一样。为什么他们实际叛变的前长官会和执政官在一起?还,还他妈拉着手?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