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颇为复杂,暗自想道:“主人敛去气息,谢苏也看不见他,这样也算是求和?”
姚黄摇摇头,自将目光投向台上。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华歆,她擅于幻境织造,此时在台上也是以术法造就一个幻境,却是她们无极宫所在极北永夜之地的无边冰海。
校场上下,一时之间好像都身在冰海之上,眼前无数冰川起落,茫茫大海一望无际,那寒冷的感觉更是无比真实,连呼出去的气都成了白色。
如此逼真的幻境,令场下不少人看直了眼睛,直到华歆收回幻术,低头行礼,才“轰”的一声赞叹起来。
学宫弟子们各擅胜场,有的长于术法,有的精擅符箓,有善用阵法者如丛靖雪,也有一柄短剑凌厉至极的云靖青,当真是各有千秋。
到谢苏上场的时候,姚黄目光熠熠,不由得激动起来。
谢苏穿着学宫一式的月白色衣衫,乌黑如流水的长发用织银的发带竖起。
那刺绣腰带勒在腰间,更显得他肩宽腰细,双腿极长。
谢苏生得好看,姚黄早就知道,但他少年时是人如美玉,如今长大了,更显出一种青年男子的俊美挺拔。
他在台上低头行礼,姚黄便看到台下许多年轻女子微微红了脸,看向谢苏的目光也闪躲起来。
姚黄心中更是得意,又看向台上。
谢苏手中的承影剑色如霜雪,寒光如秋水在天。
姚黄见他起手一式,肩平背直,身姿说不出的好看,唇边露出一个笑意。
下一刻,姚黄就睁大了眼睛。
剑术可以取人性命,但谢苏身上的剑意却宁静沉凝,仿佛天地清浊,万物造化,其中有一真意穿连不断,行云流水,皆从承影剑的剑尖流淌而出。
校场之上凭空现出巨大的剑影,竟是谢苏的剑意凝实至此,化形而出。
高台之上,便是杨观也愣住了。
三年前明无应一剑斩碎秘境,亦是有巨大剑影,似乎能将天地日月也一并斩开,那炽烈的光华,浑然的剑意,竟然在今天,让他从谢苏身上看到。
剑风过处,众人只听到极远处有无数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不由抬头四顾。
是山中无数的落花,被剑风激荡而起,随着天地间的灵气汇聚于此。
一人一剑,千里落花,天地失色。
姚黄怔怔回头,轻声问道:“主人,你看到了吗……”
旁人察觉不到明无应在此,姚黄却是看得到他的。
明无应的目光似乎远摄重山之外,看着那漫天飞花,嘴角勾了一下,旋即转身离开了。
大考结束,已经有不少来观礼的人离开客舍,返回木兰长船上住了。
这船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开。
贺兰月在自己的房间里,最后清点了一遍行囊。来的时候他是孑然一身,离去的时候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学宫一向不喜奢华之风,连杨观的房间都简朴得很,他们这些弟子的房间更是没有多余陈设,每间屋子都是一样的。
三年岁月,转瞬即逝。
贺兰月的目光扫过这屋子的边边角角,直起身来,向谢苏伸出了一只手。
谢苏似乎不知道贺兰月是何意,但仍是伸出手去,贺兰月大笑起来,伸手过去与谢苏击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兰月认真说道,“谢苏。”
他生性豁达,此时离别在前,却也没有太多伤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有缘的人终能重逢。
谢苏望着贺兰月离去的背影,唇边微微露出一个浅淡笑意。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姚黄正在禁制之前等他。
正因为天下间无处可去,所以天下间无不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