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兵匪兵,明面上来说是兵,与匪也无异。金人打来时,朝廷允许武将自行募兵,张俊的兵营里,就更加乌七八糟。他们有些人手上沾有人命,无恶不作。还有像是成财这样的人,对于这个世道来说,除了打家劫舍是罪,卖掉女儿,要买女人生儿子继承香火,遇到那糊涂的官员,还会心生同情,判他个无罪。
赵寰对女婴的补偿政策,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开启明智,让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能起的作用也有数。
哪怕到了千年的后世,比起现今的局面也没多少进步,还是要拼命生儿子。儿子才能传家,溺亡女婴,送掉女婴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赵寰意兴阑珊,没再继续问下去。比起金人,她对这群兵丁,更多了层怒其不争。
成财已经近四十岁,本早就该解甲归田,在兵营里却仍有很多。因为大宋的兵丁策令,新兵不断送进来,老兵继续留着,很快将新兵带成了兵油子。上了战场时,打仗不行,逃跑投降却熟练得很。
赵寰看了眼成财他们,让他们暂时回了营,吩咐张保:“收拾一下,去将百夫长以上的人,都叫到校场来。”
张保忙叫上亲兵,将地上的尸首飞快抬走,回营房去将人叫了来。
冬日天气阴冷,地上厚厚的血迹尚未凝固,触目惊心。
赵寰站在将台上,望着底下的百夫长,千夫侯,万夫侯,游击将军,都头,指挥使,一大堆的将领,乌泱泱差不多近四百人。
寒风吹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将领们不明白赵寰的用意,忐忑不安地立在那里,难得比整兵时还要站得端正,一声不敢坑。
赵寰抬眼看去,迎着她目光的人,忙不迭躲避。
扫视了两圈,赵寰终于不紧不慢开口:““校场上斗殴的事情,你们应当听说了。你们平时是如何治兵,管着底下的队伍,视军纪为无物,我暂且给你们留点情面,就不一一点出来。你们回去自我反省,在明日一早,主动来承认错误,并且提出改善的方法。我忙得很,只给你们每人小半柱香的功夫,想要敷衍,替自己辩解,或者不来,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赵寰大步下了点将台,骑上马扬长而去。
来去如风,除了留下一堆尸首,还有继续留在营地,用箭弩包围着他们的北地精兵。
回到了襄阳城,赵寰的神色松弛下来,慢慢翻看着账本名册。
林大文留在了兵营,姜醉眉跟着赵寰进了书房,怀疑地道:“他们这群人,向来滑头惯了,肯定又会推三阻四。”
赵寰道:“他们不敢。”
姜醉眉怔在那里,一时想不明白。
赵寰没多说,叹了口气,将册子一扔,道:“快过年了,南边朝廷真是一团糟污啊!”
姜醉眉回过神,嘲讽地道:“我与他们打过交道,这般大的事情,哪能那么快决定下来。何况,官员只管可是对自己一方有利,其他的倒是次要。”
赵寰摇摇头,道:“此次不同。官员们会难得齐心协力,世卿世禄没了,就是要他们的命,真正戳着了他们的痛处。”
姜醉眉想了下,小心翼翼问道:“那赵统帅的意思,可是要继续打下去?”
赵寰道:“等着吧,先解决襄阳的事情再说。”
姜醉眉试探着问道:“先前我不明白,瞧见赵统帅的意思,兵丁的问题解决了?”
赵寰道:“应当能顺利解决。”
姜醉眉立刻放下了心,赵寰向来不喜讲空话,她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到了天擦黑时,张保到了将军府,求见赵寰。
赵寰正准备用饭,对姜醉眉抬抬眉,道:“来了。你去叫他进来。”
姜醉眉看着案几上她们两人的食盒,问道:“可要给他也准备一份?”
赵寰无所谓,道:“去吧,我估计他会食不下咽。”
姜醉眉笑了起来,起身出去与周男儿说了声,将张保领进到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