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知非坐进圈椅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而掀起了波澜,他皱着眉头,喝了口桌边的已经凉了的茶。
电热水壶运作起来的声音很小,平时他只要一提起笔就能忘物,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换手不太顺畅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总是不能集中精神。
墨月堂的那支笔笔杆很细,捏在指中灵活又轻巧,傅知非画花鸟的时候习惯落瘦金体的款,都是细韧的。
无论是花鸟、虫鱼,还是山石、亭台、人物,他都偏爱那种细微处的精妙,偏爱渺小而富有生机,纤细又内含韧劲的东西:
莲枝亭亭的茎,蜻蜓绷直的尾;鸟雀张开翼翅瞬间展开的弧度,游鱼跃起时弯卷的腹背;春雨后山石上错落生机的青苔,云雾里亭台上刺翘而出的飞檐;人物……也爱和手中笔杆细韧一样可以捏住的细韧的腰。
傅知非练字不成,叹了口气,去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不太方便,傅知非这会儿又冷静下来,觉得一会儿舒望醒过来之后,还是叫他回家好好休息,就别来了吧。
小狗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叼咬他的裤腿,嗷嗷呜呜地叫着。
傅知非关上水擦手,这才听见那边有门铃声音,突然地就有点心虚,赶忙到那边去。
舒望迷迷糊糊的哼着翻了个身,闭着眼还没醒。傅知非去开门,是他哥。
小狗往傅知礼脚边上闻了闻,夹着尾巴钻到傅知非脚后边。
他家里除了傅爸爸和傅知非,没人喜欢小狗。傅知非还是自己搬出来之后,才养的棉花糖小月月。
傅知非:“你怎么来了?”
“还不让哥哥来了?”傅知礼没什么表情,“你这是打算把我堵在门口吗?”
傅知非:“……”
知礼看着里边光线昏暗,微微皱了眉头:“家里有人?”
“没有,我在沙发上睡觉,”傅知非说,“别进来了,没收拾。”
傅知礼微微扬了一点眉梢,看向他身后。
傅知非回头:“……”
舒望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就这么傻站着更尴尬。
傅知非看他赤脚站在地上微微踮起的脚尖,皱紧了眉:“去穿鞋。”
舒望连忙走过沙发边上,把拖鞋从底下勾出来,又赶紧叠起被子放好,搓了搓脸,坐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敢动。
他脸上还压着睡红了的痕迹,发热晕乎着,眼睛也是懵懵的,傅知非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刚睡醒的模样,傅知礼当然也能。
傅知非似乎还想开口和他大哥解释什么,不过他大哥也没需要他解释:“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傅知非将手递给他,傅知礼:“还有一点肿,吃消炎药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