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瞪圆了一双眼,不知有无将秦鹿的话听进去,秦鹿转身时道:“唯有以真诚待人,真心为他人着想,你的好运才会降临,以投机取巧得来的福德,往往并不属于你。”
小孩儿这回没有跟上去,而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梁妄说他身上有福德,实则福德很浅,因为这几年他为了寻找下一个能送信之人,不知做过多少偷懒耍滑的事儿,身上的福德总有一天会被消耗光的。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等到他的福德消散的那一天,他再一桩桩,一件件坑蒙拐骗的坏事做出来,积攒在他身上的就是他还不完的罪债,好鬼,恶鬼,往往就是一念之间。
这些事儿,他分不太清,或许是因为他太小了,又或者是因为……他真的太急了,一时一刻也不愿再以鬼魂的形态,替别人完成怀子的愿望。
分明……在他成为信之臣之前,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便因为未能来到这个世上,母亲还难产而死,便要成为信之臣,三封信送完之前,得长久地留在世间体会孤独与苦恶。
秦鹿上楼时,险些与茶楼的伙计撞了个正着,秦鹿侧身躲过,才未与那人面对面碰上。
“慢些!”
秦鹿刚开口,伙计便抓着她的手腕道:“秦姑娘!我家掌柜的他出事儿了!”
秦鹿一愣,皱眉连忙朝楼上去,上了二楼她先是朝梁妄先前坐着的地方看过去,他已经不在了,恐怕是去了谢尽欢的房中。
秦鹿匆匆赶到谢尽欢的房前,他的房门大开,里头清逸香的气味飘出,浓浓的白烟散了大半,谢尽欢则躺在地面的软被上,衣衫不整,七窍流血。
秦鹿一脚跨进去,只见谢尽欢呈‘大’字张开双臂,衣领翻开,大片的胸膛露在外头,腹部正因为呼吸起伏着,他的腰带都松了,里裤挂了一半下来,整片胸腹的颜色都成了苍白,呼吸越来越浅。
原先放在软被上的桌子翻倒在一旁,茶水染湿了半边,秦鹿正打算凑近去看,站在桌旁的梁妄便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从后绕过秦鹿的耳畔,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怎么了?”
秦鹿不解,抓着梁妄的手腕问道:“谢尽欢他怎么了?”
梁妄瞥了一眼躺在软被上,面色绯红,鼻下还在流血的谢尽欢,微微眯起双眼,手指勾过,叫地面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后,才松开了秦鹿的眼道:“中了媚术,消受不住,晕过去了。”
“什么媚术?”
秦鹿能瞧见了,才蹲在谢尽欢身边仔细地看着他。
谢尽欢两鬓发白,头发凌乱,从脸上到脖子都是红的,脖子上还有青筋在跳动,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呼吸困难,眉心轻皱,那表情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
忽而一道沉吟从他的口中溢出,带着几分婉转的尾音,顿时叫秦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立刻跳了起来,凑到梁妄跟前搓着双臂‘咦’了一声。
梁妄摊开掌心,红色纤细的戒指正躺在他的手心处,那戒指还散着幽幽红光,等秦鹿触碰后,戒指上的光芒才消散,梁妄道:“谁让你把贪贪交给他的?”
“我……我见你没反对,以为是默许了。”
秦鹿说罢,将贪贪戴回了自己的手上,问梁妄:“发生了何事?谢尽欢怎么会中了什么媚术?”
“你当五鬼只是摆设,没有作用的?”
梁妄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贪贪为色,擅媚术,便是能蛊惑男子,以贪欢换得男子精魄之气,也可使人入眠,春梦一场。”
“她居然还会这些?”
秦鹿当真不知道,她平日与贪贪接触,只觉得她毕恭毕敬,说话温柔,为人体贴乖巧罢了,至多……她长得好看些。
“几百年的鬼了,不会点儿本事,如何能入得了戒指。”
梁妄伸腿踢了踢谢尽欢的小腿道:“本王进来时,贪贪就坐在他的身上,若非本王阻止,谢尽欢这条命恐怕就得交代了。”
“可贪贪为何要害谢尽欢?”
秦鹿道:“贪贪并非恶鬼,若无指示不会害人,我也没叫她对付谢尽欢。”
“从他这表情你还看不出来吗?”
梁妄啧了一声,微微挑眉,对谢尽欢此等行为有些瞧不起似的道:“他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早晚都得死,不如趁着自己还能行人事之前求得一场大梦,蠢货。”
或许当真是梁妄这般猜测的,故而谢尽欢就算现在还在流鼻血,嘴角都是含春带笑,分外高兴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本王还得救他。”
梁妄说罢,微微皱眉啧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还是不救了吧,反正都这把年纪了,救活了也未必能多活几个年头,浪费本王的时间。”
说完,他居然转身要走,秦鹿见状,当真是惊讶了一把,连忙跟上道:“哎!王爷!你不能见死不救,这不是别人,这是谢尽欢啊!”
“是他自己作死,与本王何干?”
梁妄出了房间,被秦鹿一把抓住了手腕,秦鹿哎呀了一声,道:“你也有点儿同情心吧!毕竟是贪贪所为,五鬼也归你我所管,如何救?你说,我做就是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