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疏“嗯”了一声。
赵永妍粲然一笑,“娘娘知道官家来,定然高兴!”
她说着,很快又行了个辞别的礼,“那官家快些去看娘娘,仁毓就不多打扰了。”
言罢,领着自己的侍女在宫门口向赵疏揖下,俨然一副不看着他进去就不走的意思。
她年纪小,还不到十七,又养在宫外,做事多少有些不合礼数,可贵在天真烂漫,赵疏于是不多与她计较,迈进宫门。
元德殿里的人听到外间动静,知道是嘉宁帝到了。
芷薇已带着一干侍婢迎在宫外,赵疏径自进了内殿,见章元嘉正掀了被衾,要下榻来与他见礼,伸手将她一扶:“不必这么拘礼。”
他在榻边坐下,目光落在榻前小几上,见玉盘上的丹荔动也未曾动过,不由一愣。
刚入夏,荔枝尚是少见,章元嘉殿中的这一盘是贡果,是从南国快马加鞭运来的。章元嘉自来最喜欢这丹荔,每年一入夏,都要抻长了脖子等着。赵疏还是太子时,总把东宫分的那份偷偷藏下来给她,后来做了皇帝,也没忘记这事,叮嘱内侍省每年丹荔一到,头一份便给元德殿送去。
玉盘里的丹荔该是今早就送到了,她竟一只没吃?
赵疏不由看向章元嘉,她的脸色很不好,天明明有些热,身上却搭着条被衾。
“太医院那边说了吗?皇后是什么病症?”
赵疏知道章元嘉报喜不报忧的脾气,径自问芷薇。
“回官家,没什么,前阵儿天一转热,娘娘就有些不适,夜里睡不着,吩咐下头的凌人上了冰,不成想受了风寒。”
赵疏听了这话,微松一口气,“你也是,到底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学小时候贪凉?”
章元嘉只称是官家垂训得是。
她身子不适,心里又装着事,思来想去,到底还是问出口:“臣妾听说日前陵川那边一个县城闹事,表兄带兵过去,遇到危险,跟在他身边的护卫还落了崖,不知眼下是怎样了?”
她一顿,不待赵疏回答,她又解释,“臣妾病了,裕王妃让仁毓进宫来探望,表兄也是她的表兄,这事是臣妾从她那里听来的。”
赵疏似乎没觉得什么,只道:“表兄安好,至于他身边那护卫,叫……”
“官家,叫朝天。”
曹昆德在一旁接话道。
“是,朝天。听说是受了重伤,他命大,找到的时候尚有一息,眼下怎么样了,朕却是不知。”
章元嘉颔首,却问:“那表兄去陵川……”
“你倒是提醒朕了。”
不待她把话问完,赵疏很快道,“曹昆德,命中书那边备笔墨,去信东安,问问朝天的伤势。”
曹昆德端着拂尘应诺,笑着道:“这孩子,受个伤竟得官家亲自过问,真是好大的福气。”
赵疏也笑了笑:“他怎么说都是长渡河遗孤。”
他看章元嘉一眼,温声道,“你是不知道,跟在表兄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德荣,一个朝天,他们的父亲原先都是长渡河战亡的将士,这二人后来被中州一名顾姓商人收养,在户籍上,其实都姓顾的,唤作顾朝天,顾德荣。”
他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岔开,章元嘉起先想要问的,却是无从问起了。
两人间又沉默下来。
其实到了这等境地,赵疏早该辞说一声尚有政务离开了,但他今天有心多陪她,又在她身边多坐了一会儿,带到霞光染就窗棂,才起身说:“你近日好生养着,别的事不必忧心,朕隔日有了闲暇再来看你。”
“官家。”
赵疏还没走到宫门口,便听章元嘉唤道。
赵疏回过头:“怎么?”
章元嘉道:“适才仁毓来探望臣妾,臣妾想起来,仁毓也到了年纪,是时候该议婚嫁了,此事裕王妃早也托付过臣妾,臣妾是以想问一问官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