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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宸贵妃起身，让位给了梁祯，梁祯在榻边坐下，轻拍了拍昭阳帝的手背：&ldo;陛下，臣在此。&rdo;

昭阳帝艰难转过头来，浑浊的双眼望向梁祯，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ldo;你叫他们都……咳……都下去，朕有话……与你说。&rdo;

太医们去了偏殿候着，冯生领着满殿的宫人鱼贯退了下去，宸贵妃牵着祝云琼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之前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梁祯一眼，梁祯只做不知，并未搭理她。

寝殿之中已没了旁的人，昭阳帝示意梁祯将自己扶起来，他靠坐在床头，定定望着面前朗眉星目、俊秀挺拔的梁祯，逐渐红了双目：&ldo;朕自知时日无多了，祯儿，你能否，喊朕一句……父皇？&rdo;

梁祯淡道：&ldo;陛下糊涂了，臣是安乐侯之子，怎可喊陛下父皇。&rdo;

&ldo;你明知道……咳……明知道你是朕的儿子，是朕生了你啊！&rdo;

梁祯道：&ldo;陛下的话臣不明白，臣父母俱在，又怎会是陛下所生？&rdo;

昭阳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ldo;你出生之后朕只见了你一面，你爹便把你给抱走了，这么多年来朕一直以为你早就没了，不曾想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朕身边来，朕封你为王，将帝号给你做封号，你又怎会不明白……朕知道你不肯认朕，是朕对不住你和你爹，朕可以把最好的都补偿给你，朕身下的这个位置本也是要给你的，你若是想要，朕现在便能给你恢复身份改遗诏。&rdo;

&ldo;臣惶恐，&rdo;梁祯神色冷淡，至高无上的权力拱手送至他面前，他却不为所动，&ldo;陛下还是莫要折煞了臣，让臣成为那众矢之的的好。&rdo;

&ldo;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想要吗？&rdo;

梁祯淡笑道：&ldo;陛下多虑了，臣要不起。&rdo;

长久的沉默后，昭阳帝深深一叹：&ldo;罢了，朕不逼你。&rdo;

他从床头的暗格里抽出了一道早就拟好的圣旨，递给梁祯：&ldo;这道密旨，你收着吧，遗诏朕已经给了几位阁老，传位给你九弟，他是你名义上的堂妹所出，本就是朕为你准备着的，你既不要皇位，那便做摄政王，有朝一日你若是后悔了，便拿出这道密旨来，将皇位拿回去。&rdo;

梁祯顺手将圣旨展开，这道密旨上不但恢复了他帝子的身份，还明确他随时可以废新帝取而代之。

看罢梁祯挑了挑眉，淡定地将圣旨收进了袖中，微微一笑：&ldo;陛下这么做，就不担心天下大乱，大衍江山不保吗？&rdo;

昭阳帝呐呐道：&ldo;朕这辈子前头为了皇位汲汲营营做了许多的错事，连最爱的人都没能留住，后头大半辈子都在为这大衍的江山操劳，临到终了，只想弥补遗憾，哪还顾得了那许多……&rdo;

&ldo;是吗？&rdo;

梁祯低声呢喃，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并不明显的哂意，一直长吁短叹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的昭阳帝再次望向他，蓦地怔愣了一瞬。

梁祯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恭顺的，即便因为心有埋怨不肯亲近他，却一直对他言听计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合他的心意，从来不会像今日这样，眼中不再是谨慎和恭敬，冷淡之外竟还多了嘲弄与厌恶。

&ldo;祯儿……&rdo;

&ldo;陛下还是别这么喊臣了，&rdo;梁祯站起了身，双手交拢进宽大的衣袖中，居高临下地望着昭阳帝，神色愈发的淡漠，&ldo;臣只怕会伤了陛下的心。&rdo;

昭阳帝愣了半晌，神色哀伤地问他：&ldo;你就这么恨朕吗？当年朕是对不起你爹，可朕为了你将朕一手带大的皇太子都杀了，你还要朕如何……&rdo;

&ldo;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rdo;梁祯撇嘴，轻蔑道，&ldo;陛下杀了废太子与我何干？我又能得到什么好？我从来就不姓祝，并不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rdo;

&ldo;你……咳……&rdo;

昭阳帝涨红了脸，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梁祯却没再像之前一样去扶他给他拍背，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待到他咳完了，才继续道：&ldo;陛下当真知道，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我爹吗？&rdo;

昭阳帝痛苦道：&ldo;朕是为了皇位放弃了你爹，娶了谢家女和贺家女，可朕实在是逼不得已，朕当初若是得不到皇位同样会死，朕没能护住他让他被谢家人所杀，可谢崇明已死在流放的路上，朕还赐死了谢家女所生的太子，朕……&rdo;

&ldo;你还是不知道，&rdo;梁祯冷声打断他，&ldo;不，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我爹从来就不是你放弃的，他压根不在意你，根本是你一直在逼迫他！&rdo;

&ldo;你休要胡说！&rdo;被戳到痛处的昭阳帝退去慈父的面孔，神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ldo;我胡说？&rdo;梁祯冷笑，眼中的厌恶愈发不加掩饰，&ldo;我爹与他表兄自幼情深意笃，本是天作之合，是你非要棒打鸳鸯，将我爹的表兄送去喂海寇，叫他有去无回，你又将我爹强留在宫中，逼迫他喝下那些会叫人神志不清的药，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主动献身吃下生子药以帝王之身为他承孕定能感化他，可惜他到死都恨着你，你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提，将自己扮作情圣，实则最是卑鄙龌龊不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