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惊叫声。
他们的叫声,令得那仆人回过头来。那仆人抬了抬小帽,朝着陈容的马车瞟了瞟,只是一眼,那仆人马上眼白一翻。只见他一边把竹筐扔上马车,一边骂道:&ldo;乡巴佬!&rdo;
他的骂声是特意提高的,平妪等人都听得个一清二楚。可这时刻,他们还处于怔忡中,显然万万不能相信,在南阳城中可以救命的粮食,在这里竟然是垃圾。
马车还在向前驶去。
马车中,陈容只是瞟了一眼,便清声说道:&ldo;别看了,你们要记住,这里是建康。&rdo;
她的声音一落,平妪马上转过头来,大声赞道:&ldo;女郎真真聪慧,原来那粮粟在建康,真真是无用之物。&rdo;
平妪的声音一落,尚叟也说道:&ldo;是啊是啊,幸好听了女郎的。&rdo;
在准备离开时,陈容的粮食还剩下近三车,依众仆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带上路的。可陈容却坚持要尚叟处理掉。于是,那三车粮,全部换成了南阳城中不值钱的金钱玉石等物事。
一下子没有了粮,众仆的心中实在不安。因此,这一路上,他们每次看向自家的车队,便在心中嘀咕陈容几句。要知道,他们这次带来建康的,共六辆马车,陈容坐了一辆,装她的私人用品用了一辆,还有一辆是供众仆轮流休息的,剩下的三辆则是空车。而这空车中,原来装的都是可以保命的粮食啊。
这时,一个仆人叫道:&ldo;罗巷。&rdo;
众人一看,果然,前方三百步处,一块石碑上用行书大大地写了&lso;罗巷&rso;两字。在这块石碑的旁边,则是巷道的入口。
到了罗巷了。
众仆大喜,连连驱动马车,朝着巷子里面奔驰而去。
车队一冲而入。
转眼间,众仆的大呼小叫声,怪笑声静了些。他们望着巷子两侧简陋的木屋,还有那处处可见的垃圾,以及蹲在角落里的乞丐。一时间都明白那胖子为什么一听到他们问罗巷,便没有了好脸色。
这地方,不像是有身份的人居住的。
好一会,尚叟的声音传来,&ldo;女郎,怎么走?&rdo;
陈容的声音依然清澈平静,&ldo;说是在第三巷。到了你问一下。&rdo;
&ldo;是。&rdo;
车队继续向前驶去。
这时刻,两侧的木屋中,不时的顽童发现了这支车队,当下,他们一个个指着陈容的马车,叫道:&ldo;有贵人来了,有贵人来了。&rdo;
他们的叫声,惊动了屋中的大人。一个个衣衫修洁,在不显眼的地方有几个补丁的妇人汉子走了出来。他们朝着陈容的马车细细地一瞟,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倒是那些顽童,这会已是成群地跟在车队后面,一边哄笑着,一边好奇地望向陈容。
不一会,第三巷到了。
刚入巷口,众仆便看到一处府第。这府第与外面的房屋一样,都是木头建成。大小约十五间屋,围成一个四方形。而在大门旁边,还有两个小木屋。此刻仆人望着那大门的上方。那里,一块牌匾上刻着&lso;陈府&rso;两字。
陈府?众仆齐刷刷看向陈容。
而这时,陈容已掀开车帘,她跳下马车,轻声道:&ldo;到了,便是这里。&rdo;一边说,她一边朝大门走去。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木门大开,一个脸型瘦长,下巴略尖的二十五六岁的儒士走了出来。
望着这儒士,陈容的唇颤抖了一下,她轻轻唤道:&ldo;大兄。&rdo;
那儒士一怔,慢慢转过头来。他先是一眼看到平妪和尚叟两人,然后看到了陈容。望着陈容,那儒士瞪大了眼,好一会,他小心地问道:&ldo;阿容?&rdo;
陈容连连点头,向他跑去。
那儒士还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在朝着陈容身后的平妪和尚叟等人盯了几眼,确认无误后,他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了跑来的陈容。儒士紧紧地抱着她,颤声唤道:&ldo;阿容,我的阿容,是我的阿容啊。&rdo;叫了几声后,他回过头去,扯着嗓子叫道:&ldo;快,快去禀报,去告诉他们,我的阿容回来了。&rdo;
他红着眼眶,回过头来朝着陈容又打量了一番,笑道:&ldo;我以前就知道,我的阿容长大后定是一美人,可阿兄还是错了,阿容岂止是美人?分明已经大美人呢。&rdo;
听到这熟悉的温厚的嗓子,陈容红着眼眶,她幸福地唤道:&ldo;大兄,大兄,大兄。&rdo;直到这次重逢,她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想念这个大兄。
&ldo;诶,诶,诶。&rdo;她一连唤了三声,陈家大兄便应了三声。
然后两兄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是一笑。
当年在平城时,这个嫡兄便如父亲一样,对陈容疼宠有加。就是因为太宠了,使得陈容从小便不服输,还有着与她的出身不配的娇纵。
就在两兄妹笑着笑着,眼眶又有点发红时,房门处,出现了五个人影。
陈家大兄转过头去,他牵着陈容的手向他们走近,轻声说道:&ldo;阿容,父亲不在了。&rdo;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纵使早就知道,这时刻,陈容还是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