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老爷回神,忙拽了父亲一把,结果叶老天爷就那么笔挺地倒地了。
内侍冷眼看着不醒人事的叶老太爷,叶大老爷顾不得父亲,连忙上前颤着双手接过圣旨。本想说几句好话,再探探口气,就听闻那内侍说:“叶大人,本来你们家事与杂家无关,可看在您是王太妃的长子份上,杂家就提醒您一句……当年是您父亲要把王太妃送出去给别人,让已故的睿亲王殿下救下了,王太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住叶家。”
说着,内侍用厌恶的眼神扫向昏迷不醒的叶老太爷:“老太爷年纪虽然大了,但肯定还能多活几年的。”
叶大老爷冷汗当即湿透了衣裳,愣愣地回头去看倒地的父亲,无数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最终白着一张脸与那个内侍道谢。
内侍带着人走了,叶家人还愣了许久,在叶老太爷一声吼中终于纷纷魂魄归位:“还不快点把老太爷扶进屋去!”
下边跪着的人呼啦啦爬起来,两个庶子忙把父亲扶起身,有人喊着要请郎中,被他又厉声打断了:“请什么郎中!老太爷的病早就大好,请什么郎中!从今日起,不管是谁问起老太爷的身体,都说大好,还准备远游!”
刚回神的叶家人再次怔懵在原地,傻傻看着叶大老爷。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给老太爷治病了?
刚才内侍的话他们都听了一个大概,到现在被叶大老爷一吼,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皇家担了本不该担的骂名,他们老太爷就只能活着,不然皇家非得再被非议。所以,老太爷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生病,不能身故。即便是身故了……所有人都打了冷战,仿佛是从院子刮过的寒风透进骨肉里,由内散发寒意。
圣旨一下,萧幼宁就更忙了,本就还有三日新年,如今成了王妃,要打理的事情就翻了一倍不止。
一直忙碌到除夕前一夜,才能得以喘口气,然后就听说叶老太爷出事了。
她刚喝过一口茶,又连忙往婆母那里赶,许久不见的叶大老爷夫妻眼眶微红跪在婆母跟前。
她进来就听到说丧事是不能发的,可那到底是他生父云云……
叶老太爷去世了,是真的病逝,前儿还用病重骗她婆母回叶家,倒算是全了他自己的话。
她进屋去,跪着的夫妻俩忙转过来,要向她见礼。
她偏了偏身子,避开道:“大哥大嫂太过拘谨了,受不得两位的礼。”
叶大夫人自从知道叶慎,如今已经随回皇家赵姓的五弟,根本不是叶家人后,就再不敢起任何心思了。她恭敬地道:“王妃娘娘待臣妇亲厚,还愿意喊臣妇一声大嫂,臣妇更不能够不知好歹。”
萧幼宁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但去把人扶了起来,自己站到婆母身边。
王太妃最爱小儿媳妇行事有章法,进退得宜,拉过她手让她与自己在罗汉床上同坐,这才给两人回话:“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闭紧嘴巴。圣上已经十分宽厚,全是为了成全老王爷的遗愿,叶家只需继续忠君鞠躬尽瘁便是。既然老太爷去远游了,那你们就多派人跟护着。”
叶大老爷红着眼应是,夫妻俩没有久留,就匆忙回叶家了。
叶老太爷去世,叶家里没有灵堂,没有任何一丝的白色,府里都是迎接新年的一片喜庆红色。
叶大老爷几兄弟取来父亲的棺椁,入殓都是兄弟几人做的,钉上后,就放置在正院然后让人封了正院。
皇帝没让入土,有一棺椁存尸,已经是天恩了。
赵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进门就被萧幼宁派的人告知叶家的事,先去了母亲那一趟。他见母亲神色如常,放宽了心回屋。
萧幼宁见他回来,上前就喊了声五爷,然后就喃喃道:“我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呢。”
赵慎见她惆怅的样子,摸了摸她发,自己也笑:“我今日在圣上跟前,看着折子上一句句睿亲王赵慎的时候,也陌生得很,感觉那就不是自己。”
夫妻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慢慢就好了。”
两人一愣,再度笑开,净过手后一同饭。
赵慎便说明日要早早进宫走归宗的章程一事,萧幼宁和王太妃是女眷,还好一些,去给祖宗磕头上香就无它事了。他就得辛苦,要从早忙到晚。
萧幼宁心疼给他夹了几大块烧肉:“你多吃些,这几日忙得下巴都尖了,感觉腰身都瘦了。明日宫里还有家宴,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赵慎看着烧肉,意味深长道:“王妃是觉得为夫腰身瘦了,还是没劲儿了?为夫晚上检讨检讨?”
他成婚后就常常没羞没臊的,让萧幼宁呸他一口,又给他夹了肉,也不是是堵他嘴不让说,还是变相反击说他不行。
赵慎眯了眯眼。
是夜,萧幼宁满脸泪痕,终于明白他的腰力其实还能更强劲,平时都是在迁就她罢了。让她对今夜的挑衅,肠子都毁青了。
次日,辞旧迎新,宫中一片喜气洋洋。赵慎走完归宗仪式,与母亲妻子正式和皇家宗亲见面,皇帝高兴,一场家宴办得热闹,比往年的时间都长。
满堂欢乐,唯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王太妃见礼改口的长公主心中郁恨难消,独自一人喝闷酒。
她知道,今日起,她不能亦不敢再对王太妃做什么。独饮到最后醉态失仪,在皇帝跟前又笑又哭,驸马连忙请罪,把长公主给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