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非要道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rdo;温晓看着她,&ldo;那你今天就回国,把吴维以留给我。&rdo;
陆筠握紧了手,指甲都要嵌到手心里。
她好像跳进了西游记的无底洞里,永远落不到底端,身边空荡荡的。
面前的温晓跟吴维以认识了十年甚至更久一点,是知根知底的校友;而自己和吴维以不过认识三年,还有两年的时间音讯全无;
在吴维以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两年时间里,救了他的命,送他去最好的医院,为他找最好的大夫,端茶递水问寒问暖,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是温晓。
‐‐没有温晓,吴维以不论如何都活不到现在。
世界上还有谁能爱人到这个份上?以温晓的条件,要什么人得不到?
可她偏偏爱上一个吴维以,十多年痴心不改,两年病床边的守护‐‐陪在病床边的人需要怎么样的耐心和爱心,她再清楚不过。
&ldo;对不起,我做不到。&rdo;
温晓沉默着,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
陆筠双手发抖,掌心里全是湿润,她直视温晓的眼睛,和早上的茫然无措判若两人:&ldo;温小姐,对不起,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放弃他。&rdo;
温晓于是就问:&ldo;你拿什么跟我争?&rdo;
本来应当是一句充满敌意的话,可被她这样用平淡的语调说出来,不含讥讽,没有疑问,更没有轻蔑,是真正的陈述语气,仿佛只是在说&ldo;你看,地球围着太阳转&rdo;这种绝对的事实。陆筠看着温晓,那张修饰得恰好到处的脸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抓住把柄的情绪。她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跟她说这句话的人只是十万公里之外的某个外人。
自然拿不出任何东西。陆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身无长物,没有钱没有权,甚至连一个好的医疗环境都没办法提供。
唯一的筹码,是吴维以给她的沉甸甸的感情。
可这句话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她不想伤温晓的心。温晓纵然有千般不好,但依然是救了吴维以的那个人。
不论是她还是吴维以,都欠她太多了,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陆筠定了定神,说起别的事情:&ldo;温小姐,我认识吴维以的时间远不如你长,在巴基斯坦的时候,他是总工程师,我只是他手下的小兵小将,他平时待人温柔得体,在工地上有口皆碑,工作的时候却非常严厉,我好几次被他批评得差点哭出来。现在想起来,真奇怪,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在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rdo;
温晓不动声色。
陆筠忽然伸出手来,贴着跟温晓的手放下,手心贴着桌面,五指微微分开,才慢慢开口,&ldo;温小姐,看看我们的手。&rdo;
温晓一怔,皱了皱眉,她不知道陆筠出的是哪一招。她们两人的身材在女人中算偏高的,因此手指都是修长,不同的的地方也多。自己的手白皙而丰润,指甲粉红;而她的那双手,看上去就营养不良,苍白而羸弱,几乎透明的皮肤裹着细长的骨指,大概是常年画图的原因,食指中指上有着厚厚的茧壳。
那茧壳让人心惊肉跳,像足了吴维以的手。
她的用意温晓总算是明白了,沉默地抿了口咖啡,眸子里划过一律深思。不无挫败地想,陆筠看上去虽然单纯,但绝不是个傻瓜。
温晓一直沉着的气息有点变化:&ldo;你要说什么。&rdo;
陆筠把手收回来,说:&ldo;温小姐,虽然我比你小了几岁,可这双手比你的难看多了,是不是?我是水电工程师,常年坐在桌子边画图,下工地,现场勘探,日夜加班,风吹日晒。真的很辛苦,我又是女孩子,连洗澡都不太方便。夏天裹在厚厚的衣服里,浑身都是汗……不过,我没有什么怨言,既然学了这个,就要学以致用;选择了这份工作,就要做好。看着大坝建立起来,真的很有成就感。&rdo;
温晓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面,陆筠说话时目光诚挚,她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深深知道这番话后的潜台词。
陆筠深吸一口气,最后说:&ldo;我是这种人,他也是。&rdo;说到这里,她反而微笑了,那笑容像雪地里反she的光一样,直直戳人的心口和眼睛。
吴维以是什么人,温晓心里犹如明镜一样清楚,陆筠小心翼翼的措辞态度她一点不拉的看在眼底,心知这番谈话就这样到了死角。此时说什么话都是苍白的,叫来侍者,打包了三明治和咖啡。
&ldo;温小姐,我不想争什么,也不是要跟你抢维以。只是,我跟他是同命鸟,分不开的,&rdo;陆筠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很费力,&ldo;一辈子都分不开。他失踪这两年,我差不多要死了;他也不会比我好过。&rdo;
侍者拿着纸袋过来,陆筠伸手想接过来,被温晓抢先拿在手里,然后拍了拍衣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