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燎问:“是在复健吗?”他急于补偿,急于让时濛好起来,又不得其法,“等我联系看看这边有没有更专业的医师,到时候再开始也不迟。”
时濛轻飘飘撇开视线,态度不置可否,却仍像是没听进去。
回去还是坐公交车。
这回两人都有座位,并排连座,傅宣燎坐在靠走道的位置,看着时濛艰难地活动右手,弯曲,伸展,再重复,简单的动作让他出了满头的汗,痛得唇色煞白。
傅宣燎见了心疼又着急,怕他一直练伤了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昨天路上买的润喉糖,问他要不要吃点休息一下。
原以为时濛还是不会理他,没想时濛竟抬手,从他手心里拿走一颗。
还没来得及高兴,傅宣燎发现时濛拿走了,却没有拆开包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不能做大动作的右手,把糖捏在左手心里,轻轻握成拳。
后知后觉意识到时濛的手不方便,傅宣燎立刻帮他拆了一颗。
时濛却没再接,别过头看向窗外,握拳的手小幅度抖动,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公交车驶过颠簸路面,令身体也跟着微颤。
秋天昼短夜长,出门时太阳高悬,回到出发的站台时,霞光已铺了满天。
但很快,快到不过从站台走到河滩边的功夫,夕阳就收敛了大半光芒,四周暗了下来。
时濛走在前面,脚步声很轻,夹杂着流水的细微响动。
他依旧双手插兜,背影修长,影子更长,透着一种莫名的倔强。
莫名让傅宣燎惊觉,自己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哪怕一切都比他想象中顺利,时濛没有生气,没有抵抗,甚至没有赶他走。
可这并不等于接受。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开始就是畸形的,后来错位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多米诺骨牌似的一塌就是整片,哪是一句对不起,或是一场一厢情愿的付出、自作聪明的接近,就能轻松扶回正轨的?
时濛受的伤那样深,他却不能替时濛痛,就算他可以替,时濛也不需要。
因为……
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面走着的时濛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隔着五米有余的距离,他终于开口,对傅宣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确认完了吗?”
“……什么?”
“你不是来确认,我能不能画画了吗?”
时濛将缠了绷带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展示给傅宣燎看,连带着手心里已经化开的糖,黏得让人恶心。
“是的,不能画了。”声音却很冷静,犹如宣读给自己的判决书,“非但不能画画,还不能开车,连拆塑料包装都不行。”
傅宣燎喉咙发紧:“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