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湿热的舌头探了进来,鼻间清冷的气息与血腥味糅杂在一起,像极了那次在太京城皇城后山他喂血给夏侯珏时散发的气味。李焕离开伏昆山不过七日,就像在那时他说的,他会忘记执念,这七日里他偶尔也会想起夏侯珏,只是再想起时,他已没有太多的感受,对他的恨因为林疏的恢复而淡去,至于他对自己的伤害,现在他身体里的灭咒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夏侯珏死无葬身之地,就连方才再见之时他也心如止水。李焕没有退去,他漆黑的眼眸里带着锐利的锋芒,直勾勾地盯着夏侯珏的眼睛,他同样伸出舌头与对方舌尖交缠,黏腻的水声从唇边泄出,对方冰凉的手指轻点在他的手心,他极力压下这股异样的酥麻感,只是对方在辗转亲吻时,突然低声轻唤道:“李焕……”心脏震动了一瞬,名为想念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没有刻意忽视,慢慢地在深吻之中闭上眼。夏侯珏的任何行为都带着利用和目的,这一点李焕再清楚不过。再睁开眼时,他抬起右手朝夏侯珏袭去,嘴唇也在这时分离,对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抬手挡住了进攻。李焕用剩下那只手擦掉了嘴角的唾液,朝夏侯珏轻蔑一笑,“你可真是死性不改。”说罢,他站了起来,把怀中的白布扔给他,“既然能动了,就自己缠。”夏侯珏拿起白布三两下便把伤口缠上,接着穿好衣服,站起来没有温度的眸子看向李焕,“华伶在何处。”李焕两三步跃上房顶,在华伶身后站定。他不知这人是何时清醒的,也许是刚才,也许是从一重虚境里醒来之后,她站在寒风中,浑厚的真气萦绕在她周身,那恐怖的真气流从前方压过来,李焕心中大骇,原来她苏醒的不止是头脑,还有一直刻意压制着的,七重归墟境巅峰的实力。论武功,七重归墟巅峰的实力在太京府排行第二,而放眼整个江湖武林,是与贺道玄麟不相上下。李焕低头看去,女子手上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这匕首名为迎春,李焕在凌绝峰藏书阁的《兵刃全解》上看见过,与残雪落云一样是由千炼塔锻造出来的绝世兵器。这把武器刃身笔直,比起匕首更像是一把短刀,只是比刀更纤细一些,刀柄呈深金色,上面有凸起的形状,看上去像是初春绽放的迎春花。看着眼前单薄的背影,李焕想起了曾经还在凌绝峰时,他曾在邱州城的茶馆里听过,十八年前举办的武林大会上,江湖各路豪杰群英荟萃,来者皆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荆州生息谷只来了一名十四岁的小女子,这小女子一路杀进了五强,让以医术闻名的生息谷出了一名以武功见长的武林高手。那曾经是桀骜不逊,潇洒肆意的天之骄子。李焕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悲凉,他上前一步,问道:“白驹过隙,前辈浑噩的光阴可还过得满意?”良久,那微弱的,带着不知何来的恐惧与歉意的声音细微地响起:“那时……我应该同姑姑一起死在村子里。”她仰起头,眼眶里有光点闪动,她平日里随意哭叫惯了,可眼下却未见她落泪,苍白的脸上是惊恐与哀伤。十几年光阴似箭,她每日每夜都会梦见脚边头身分离的村民还有华莲狰狞的面目,无论过去多少岁月,她都被困在了血光淋漓的那夜,不见光亮,永无天日。“从谢家村出来以后,我再也没回过生息谷,就连我爹病死我也不曾回过。”她道。李焕道:“你中了浮幽城的纹术,屠村并非你所愿。”华伶摇头,苦笑了一下,“若是你,你会把这一切都怪到魂惑上吗,面对自己的族言,面对自己族人,你会像个懦夫一样撇清自己所有的责任,大叫着这不是自己的错吗?你能做到吗?”她颤抖着抬起手,看着自己全是厚茧的手掌,“我不可能做到,村子里的人真真切切是我亲手杀死的,我手上沾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血。若是我强一些,强过扶轩,我便不会中他的魂惑,我既已知晓一切的因果,更不会让村民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