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那个从不向命运低头的男子,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将?脸深深埋于她?颈侧,那炙热湿意险些烫伤了她?。那条荆棘遍布的大道?,他与?她?并肩而立,携手同行。接受定县云漫酒店。浴室里,雾气弥漫。陆赢川站在淋浴喷头下?,浑身未着寸缕,热水打湿了他宽阔的肩背,又?顺着紧实的腹部中线流淌下去。他掬起一捧热水,揉搓了一把脸,感到僵硬的身体解冻似的慢慢回温。浴室门把手“吧嗒”一声开?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那个小身影拿着他的几件干衣服,正?四处逡巡该放在哪里。东西放好?了,人却没走。他隔着那层雾蒙蒙的玻璃,都能感受到那两?道沉甸甸的灼热目光,在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朗陵那半途而废的一夜,她春光漏泄,做尽蠢事,他却衣衫完整,冷眼旁观。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了很久,成为?了赵予安心里一根刺儿。“安安。”陆赢川垂下?眼,乌黑的湿发紧贴脖颈,他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听不真切:“你再看下?去,我会吃不消。”“……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放架子上就好?。”她还是没走,气定神闲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丝毫不觉有不妥之处,脸皮厚的反倒是让被?看的人怀疑起自?身。陆赢川关?上了水,发丝在淋漓滴水,他沉默半晌,眼角微动,作势要推开?浴室的门——赵予安在玻璃门打开?的那刻终于收回目光,脸上开?始发烫,她二话?不说走了出去,还贴心的为?他带上了门。……屋内暖气很足,赵予安坐在沙发上,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扔在了一边,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这些日子通讯记录最多?的人是王铁豪,其次是王华华。王华华从警察局出来后,就因为?严重的妇科病被?送往了医院,目前还在住院治疗阶段。她躺在病床上,所有的焦灼无人可说,又?不愿意接受记者采访,每天只想跟赵予安说两?句话?,聊聊刘小琴。她说,警察已经派人去救小琴了,但个中牵扯十分麻烦,她每天能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祈祷。而王翠翠,也在全力配合,将自?己所知道的张恺的信息和盘托出。时隔三年零十一个月,当?年父母那起被?确定为?意外事故的车祸,终于在多?方努力下?,重新开?始调查。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门开?了,陆赢川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他微卷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双眼愈加深邃明亮,肌肤被?热气熏染的微微发红。“你把药喝了。”赵予安敲敲桌子,心里有些后悔用水泼了他,这么冷的天气,他回来的路上牙齿都在微微打颤,让她觉得这人要是高烧一命呜呼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会经受良心的折磨。身侧沙发一沉,那人坐下?,她被?笼罩在一片存在感极强的恼人香味中,一滴水珠顺着陆赢川的额头、鼻梁、下?巴滑落,他整个人罕见的柔软,赵予安却别开?脸不想看:“我有事问你。“——你问。”“王伯伯说,当?年的事情绝非张恺一人之力能做到,他后面肯定背靠很大的势力,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赵予安捏着膝盖的手微微发颤:“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不对了?两?年前,你突然对我态度大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的目光那样明亮,带着细微地期待,陆赢川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是没有察觉出不对?还是没有事情瞒着我?”赵予安双目灼灼,步步紧逼。陆赢川想起了几天前,他私下?里去见了王铁豪,将自?己这些年对于另一条线索的调查,以及一些照片都交给他。王铁豪看完后,足足抽了三支烟,半晌没说话?。“你决定好?了?”“对。”“哪怕她以后恨你、怨你、终生都不愿见你,你也决意这么做吗?”“是。”王铁豪走了,走的时候,他用那断了两?根又?接好?、模样可怖的右手冲陆赢川挥了挥,示意他不用送自?己。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苍老,是个倔了一辈子的人,然而随着岁数的增长?,他却越发认清楚,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根本?无能为?力。陆赢川望着赵予安,黑眸翻涌的无数情绪被?掩饰的很好?。他淡淡道:“都没有。”内心最后一丝隐秘的期待都被?扼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