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仅有的宁静和美好的时光里,好像缺少了什么。!过往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霍无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自动修正了某个违和的场景。——七岁的小简沉,是自己走上的轮椅,甚至在红绿灯快结束的最后几秒,他还从轮椅上下来过。两个孩子并肩推着轮椅,小跑着在车流穿梭的前一秒抵达了马路中央的安全岛。“那个男孩,是我最好的朋友,妈妈出门的时候,他总是会来找我,带着我偷偷去家对面的一大片草地,我们在那里抓蛐蛐,斗蟋蟀,放风筝,看故事书。”简沉闭着眼睛,回忆着那段安静,美好的时光,“那片草地,就在门外,你来时应该已经走过一次。”那是年华福利院的中庭。简沉什么都记得,唯独想不起他们究竟是如何被绑架的。霍无归抬眼看着面前的铁笼,再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那团凌乱黑发,清晰地知道即将从简沉口中说出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别去想了,简沉。”他艰难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如果你曾经选择忘记它们,那说明想起对你来说是一种痛苦。”手电筒的光线投向黑暗中的铁笼,那是他们曾短暂呆过的地方。两年的快乐回忆之后,噩梦开始的。简沉摇了摇头,一只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侧头避开手电刺眼的光线:“霍队,别打断我,让我继续说。”记忆被锁在脑海里,如果只靠回忆,他根本没办法想起任何细节,脑海里满是琐碎的片段,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但不知为何,当张开口,试图和霍无归倾诉的时候,那些被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一起,从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深处,埋藏着破解六一九特大杀人案的一把钥匙。“十七年前的夏天,我们和往常一样在那片草地上玩,那天的太阳很毒很毒,于是我心血来潮,想去找个更凉快的地方。我想起我家的地下室,哪怕不开空调,也总是比外面凉快一些,于是撺掇我的朋友,让他推着我,我们一起去地下室探险。”一旦打开缺口,那些尘封的记忆就像是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简沉原本磕磕绊绊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霍无归看向简沉,咽喉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般,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他比简沉更清楚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年华福利院的地下室,和十七年后的今天不同,被几道弹子锁和链锁,以多重防护的形式锁死。除了院长,没有人有打开地下室的钥匙。“我的朋友说,他先去探探路,等确定了院长不在,就来推我。于是我在草坪边的屋檐下,静静地等了很久,可他始终没有来找我。”简沉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语气里透着孩子气的天真和不满。他总带着股青涩、稚嫩的气质,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霍无归突然意识到,那不仅是得体的伪装,更是因为简沉的某一部分灵魂和记忆,被锁在了遥远的十七年前——他始终没有真正从童年时代走出。简沉疑惑地问:“我一直在想,那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你的朋友,绕过宿舍楼,在半下沉的地下室背后,找到了一扇狭窄的排气窗。他打开排气窗,顺着窗户的缝隙,挤进了地下室,又绕到大门口,从内部打开了门锁。至于链锁,那不是你的朋友打开的,因为几秒后,他背后就冲出了另一个满脸恐惧、惊慌失措的少年。霍无归不敢开口回答简沉的问题,内心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少年朝着他大喊:“杀人了!快跑!”霍无归一愣,下意识回头,随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男人拎着一把利刃,刀尖满是淋漓的鲜血,朝着他和那个少年走来。霍无归闭上眼睛,此时此刻的地下室,仿佛变回了十七年前满是血腥的炼狱一般。男人从铁笼一路走向门口,刀尖的鲜血顺着刀刃滑落,滴洒了整整一路,直到男人站在地下室入口的灯光下,十一岁的霍无归才终于看见那张脸——院长。血落在近在咫尺的地面上,腥热的气味钻入神经,盘旋着在脑海里叫嚣。“我至今不知道那是如何发生的。”简沉又开口了,他顺着自己的话语走进被遗忘的记忆里,走进那栋宿舍楼,“再过一会,太阳就要落山了,我的妈妈就要回家了,我实在等不下去,于是自己摇着轮椅,进了宿舍楼,到了地下室门口。”为了省电,宿舍楼的白天并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