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归一愣:“车钥匙?不是我自己开车跟着你吗?”“你想得美,狄马山这环境这路线,你以为除了我还有几个人能熟门熟路,告诉你了我拿什么吃饭。再说了,你身上半点冰味都没有,你懂货吗你,见了那头的人你等着被宰?”绿毛指了指依旧站没站样,骨子里透出一股酥劲的简沉,“我开车,他跟我去。”“既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路线,你小男朋友也能立刻吃上糖,还能顺便帮我们验货,这不是一箭三雕的大好事吗?”绿毛得意洋洋道。他表情里依旧是那副土鳖透顶的憨憨傻傻,但话语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今晚这趟,如果不把简沉和车子都当成人质抵在他手里,他绝对不放心带着霍无归这个一看就聪明的家伙出发。一瞬间,简沉和霍无归愣在原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行!”“好的。”两个声音同时落地。霍无归眉头紧皱,低声道:“身体要紧,你不适合再做这么剧烈的危险运动!”“放心。”简沉语调依旧像没骨头一样维持着人设,眼神懒洋洋地望向霍无归,伸手一拉他衣领,将人猛地拉向自己。柔软的唇落在了霍无归唇上,简沉半闭着眼睛,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绿毛看不见的口腔内,简沉的舌头灵活地在霍无归口腔内搜寻,卷住了一颗小小的物体——亲吻转瞬即逝,月色下,两人分开时带出一缕银亮微光。“阿叶,等我。”简沉微笑道。阿叶有几分是案子,几分是真心。沉沉夜色如同跨越十七年时间的长河。灼眼的白光从地狱深处飞驰而出,霍无归的意识瞬间随之驶向九霄云外,被那个吻抽离出脑海。他木然地勾起舌尖,顶了顶上颚。柔软的触感和坚硬的小物体一起消失了。所有的声音和感官戛然而止,只剩下“阿叶”落在耳膜内,与那个吻桴鼓相应,震耳欲聋。追踪器没了!霍无归设想过很多次,该以怎样的方式与简沉敞开心扉,将一切摊开在阳光下。他甚至一字一句琢磨过究竟要用怎样的措辞,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遍。“小沉,是我。”“小沉,好久不见。”“小沉,你还记得我吗。”镜子里的人却好像总是太过冷漠沉郁,甚至勾动唇角笑起来的时候还不如邵烨看起来和蔼可亲,于是霍无归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他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心思不够虔诚,亵渎了这漫长寻找和等待的十七年。谁知道……越过酝酿多日的久别重逢,直接迎来了唇齿相交的亲密接触。还是为了案子。霍无归心头一酸,不由感到些许怅然若失。简沉对自己,到底是怎么看的呢,刚刚那个吻里,有几分是为了破案,又有几分是真心流露?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现在。霍无归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简沉并非有意选择在此刻道破一切,而是被迫为之。他在害怕自己之后将不再有机会说出这一切。油门和方向被他人主宰,在夜幕笼罩的原始雨林,朝着国境线的方向疾驰。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可以在这场赌命般的游戏里全身而退。霍无归眼神顿时黯了下去。简沉在他眼前轻启唇齿,舌尖勾着刚刚分开时带出的那一点银亮,抿了抿唇:“放心,阿叶,等我带好东西回来。”那双一尘不染、近乎澄澈透明的眼眸,配上这个动作,不仅没有丝毫违和,反而给人一种勾魂摄魄般的惊人美感。只有霍无归知道,他这是在调整追踪器的位置。也只有霍无归知道,好东西并非任何肮脏龌龊的毒,而是通向公理与真相的证据。简沉这个人的相貌说起来十分有趣。他是寡淡的,并没有太多棱角和锋芒,眉眼均清冷修长,颌面、颧骨瘦伶伶的,没半点多余的肉,有些像电视剧里成婚三日就死了老婆、自己染上痨病的温润书生。可就是这样一幅面孔,勾唇微笑的时候竟然有种无与伦比的气质。令人从舌尖痒到心头,意识一路下滑,跌进不可言说的浮想中。霍无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张稚嫩、苍白、满是伤痕的脸出现在脑海中。“阿叶,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放心,阿叶,等我带好东西回来。”他眼底泛红地直视简沉,心道,你总是要这样,抱着近乎决然的心离我而去吗。霍无归心头热得几乎要涨开,满腔话语恨不得统统脱口而出,然而他什么都无法说,只有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拢上简沉脸颊,转瞬即逝的触碰跨越了十七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