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自言自语道:“也是,你那男朋友一看就有钱得很,给你肯定都是纯度最高的。”“那当然。陈哥对我好得没话说。”简沉忍住钻心的疼痛,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机车从一块巨石边掠过,发自内心道。绿毛啧了一声:“那你们还来这山里买糖吃?我这可买不到那么好的货。”一米左右的土坡。一条小瀑布。简沉在心底默念。“那还不得怪臭条子?”与此同时,他声音含糊粘稠,仿佛依旧在昏沉中,“要不是他们去年抄了易先生的底,今年又端了他最后一个拆家,我至于来这山里受罪吗?”“果真是有钱人。”绿毛羡慕的语气溢于言表,“易先生的糖可都是欧洲过来的,卖得一点也不便宜,赶得上林叔了。”简沉呼吸悄无声息地停了一秒,绿毛果然知道的不少。他提的人,是海沧警方三十年前抓捕失败的疑犯,近几年一直在缅甸神出鬼没。这人又回来了?海沧警方怎么没听到半点风声?简沉来不及细想,机车又一个颠簸,翻过一道突破,远光始终照射着前方。如果是往常,简沉早已闭上眼睛,但此刻,他过度使用的眼睛充满血丝,大脑一片混沌,耳膜嗡嗡作响,却半秒也不敢错过。一颗树皮完全脱落,树干焦黑的古树出现在眼前。!“前几年,后山出过一件奇事,一颗几百年的古树被雷劈了,明明树皮都掉了,树干也黑了,偏偏还能长出新叶子,你说怪不怪?”山民叼着刺鼻的手搓烟草,晦涩的方言夹杂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浮现在简沉脑海。“后山,北,巨石,南,瀑布,土坡,雷劈……”简沉用最简短的文字将路线不断发给霍无归。简沉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手指颤抖,狭长的眼注视着被远光打亮的参天密林。再过几百米就要到国境线了。如果霍无归再追不上来,车过了国境线,一切都将覆水难收!道路的两侧,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一面数米高的瀑布,除了沿着这条路,绝无左右小沉,跟我走机车陡然出现,径直从数米高的瀑布上方冲来。简沉呼吸凝固,本就冷汗涔涔的胸背绷得生疼,一层虚汗浮在额头,紧盯着划过月空的越野摩托。霍无归正踏着瀑布而来。水花四溅,潭水被落石搅动,发出吵闹喧嚣的水声。树影在疾风下摇摆,干枯的叶片和树枝纷纷扬扬。绿毛听见头顶的动静,猛一回头,顿时忘了继续前进,呆滞地半张着嘴仰头看天——霍无归被一身漆黑骑行服包裹,从头盔到车身近乎全黑,勾勒出一身结实蓬勃却不显愚钝的精悍肌肉。他没有穿任何带反光的夜间骑行服,厚重浓郁的黑影冲破月光,裹挟着浑身肃杀之气。临近悬崖和瀑布最边缘时,机车前轮扎进水中,霍无归将油门拧死,上半身微微直立,凌空的瞬间,双膝夹紧车身,油门归位,腰部前倾,全身放松,腾空而起。下一秒,刺目光芒下和皎皎月光两面夹击下,车身劈开水波,全貌展现在悬崖下的两人眼前。“轰!”夹杂着水花四溅的声音,机车后轮率先落入水面,借助水波散开了几米落差带来的巨大冲击。简沉抬起头,瞳孔深处氤氲着朦胧水光,望向霍无归。那一刻似乎时间陷入了停滞,他紧攥着瘦削的手,骨节发白,指骨近乎要穿透苍白如纸的皮肤。“你来了。”简沉开口沙哑道。绿毛满脸惊愕,还没来得及开口,霍无归骤然发动摩托,朝着绿毛径直袭来。与公路赛机车相比,霍无归□□的越野摩托显然更适应雨林复杂的环境,转眼间已经抵达绿毛眼前。绿毛回头的瞬间,惊讶扭曲的面孔与霍无归带来的水花四溅全都落进简沉模糊的视线中,又瞬间归于寂静。“闭眼。”霍无归冷声道。简沉眼神冷静,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紧闭双眼——霍无归来了,他的任务结束了,眼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两道刺目光线相对打开,机车轰鸣,森林被打破平静,但简沉内心踏实下来。“我改主意了,让我男朋友下车,我跟你去。”霍无归的声音划破夜色。已经远离人群,不必再担心人多眼杂。路线也已经暴露,离终点只差一步之遥,百米外就是在等待的接头人,再不将车拦下来,就真的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