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陡然关上,郭廷斜睨苗斌,将枪递给霍无归:“听见他怎么说的了吗,你辛辛苦苦带出来的线人,居然背叛了你,你说应该怎么办?”“杀了我。”苗斌大笑着抬头,一把握住霍无归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眉心,“反正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海沧警方了,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与此同时,滨江码头,无数脚步在码头中央跑动。杜晓天冲向担架上的刘彦昌,望着浑身是划痕与血迹的人,那个触目惊心的弹痕贯穿胸腹,令杜晓天连触碰都不敢下手,只能嘶吼着问:“你疯了吗!为什么找死!”“咳——”视线模糊的青年听不太清杜晓天在说什么,努力咳出几口血沫后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沉香……他爹吗……”最后一次说这个笑话,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人觉得好笑,刘彦昌心想。在亮如白昼的巨大灯光下,夜空被照得极为刺目,刘彦昌平静地躺在担架上,缓缓闭上了眼。“太亮了,我先睡会。”决心我保证,他会在我的手下生不如死。两周前,北桥分局。“苗斌,你知道你自己正在说什么吗?”霍无归看着站在警局门口拦车的青年。一头黄毛的青年面容憔悴,身上穿的衣服终于不再是那些紧身小脚裤、廉价而不合身的西装马甲,难得换上正常的t恤牛仔裤后,终于看起来像个刚过二十的年轻人了。“霍队,我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只要给我一分钟,您听我说。”苗斌手指紧张地提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门口早餐车卖的卷饼,他犹豫了一下,将袋子朝霍无归递了递,“我……我想做你的线人!”他咽了咽因为过于紧张而开始大量分泌的唾液,艰难开口:“华宫ktv开始撤离了,店里所有核心的成员、老面孔的小姐,这几天只要没被你们警察抓走的,全都不见了踪影。”“什么意思?”霍无归终于被苗斌吸引了注意力,推开苗斌的卷饼,示意道,“你继续说。”黄毛青年点了点头,老老实实交代:“我听说,是上面的老板发话了,后面有更大的生意需要她们,现在她们要转移去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我在想……或许我可以做你的线人,帮警局偷听一些他们的消息,比如接下来的大生意……之类的。”霍无归上下打量了一眼苗斌。距离第一次见他,其实只是过去了半个多月,但好像这个青年已经发生了某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吊儿郎当、畏首畏尾的气息一扫而空,虽然依旧瘦骨嶙峋,看起来就像是浸泡在烟酒和声色犬马中太久了的样子,但眼神中却带着某种极为深切的哀痛和坚定。“你知道做警方的线人,被发现是什么下场吗?”霍无归从口袋里摸出一整盒软中华递给苗斌,微微扬了扬下颌,“我不抽烟,没有火,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不用——”苗斌受宠若惊地推开那包烟,一副踟蹰的表情,“我之前听说过的,有人给你们当线人,就在华宫ktv的时候,后来那个人就不见了,再也没见过,再也没人提起过,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霍无归淡淡道:“去年,我有三名线人因为暴露而受伤住院,一名线人至今下落不明,做线人并不会有多么丰厚的报酬,至少就我知道的来说,你在华宫ktv一个晚上就能赚到一个线人出生入死同样的报酬。”苗斌一动不动地看着霍无归,手指僵硬地拎着那袋没有人吃的卷饼,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重新抬起了头:“我做不到……就那样心安理得地离开海沧,警官,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可能会恨自己一辈子吧。”他看向警局,朝着那个他去过一次的法医室看去。不久前,苗胜男的尸体曾冷冰冰地躺在那间如今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霍警官,我来海沧,去华宫ktv打工,每天给那些让人恶心的女人赔笑脸,还得为了她们吃药,吃得我现在身体都不正常了,为了什么呀!为的还不是我姐姐。”苗斌的眼睛本来就不大,垂下的时候显得有些臊眉耷眼,看起来滑稽又可笑。他像是丝毫不在意霍无归听完这些后会如何看他,哽咽着道:“姐姐从小就和我不一样,她比我聪明,比我勇敢,比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的,如果我们家有谁能真的走出那个山沟沟,走出海沧,甚至走到更远的地方,那肯定是姐姐,我委屈一点没关系,我只希望姐姐能好。”霍无归沉默地瞥了一眼苗斌。“姐姐没了,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苗斌擦了擦鼻子,满脸鼻涕在正午烈日下闪闪发光,一片狼藉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所以霍警官,算我求你了,让我做点什么吧,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只要能帮你们抓到邵烨,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