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整个天地间最自由、宁静的房间。“醒了?”男人含着危险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意识在脑海里四处游走,始终如同漂浮,在海面上一样,沉沉浮浮,涣散游离,无法集中。白光,非常刺眼。这是简沉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火焰包围的昏暗记忆再一次从地狱深处席卷而来。鲜血、刀片、匆忙恍惚的脚步……胸口还残留着某种烧灼般的尖锐疼痛。简沉半闭着眼,脑海里不断闪过整整盘桓十七年的阴翳。“霍……无归。”他干涩的唇终于微微翕动,嗓音沙哑道。一个枕头塞到简沉身后,有人伸手扶起了他,声音轻佻道:“你忘了吗,霍无归朝着你的心脏——砰!”邵烨堪称流畅潇洒地比了个开枪的动作,嘴角勾起:“——开了一枪。”“没忘。”简沉半坐在床上,总觉得大脑飘忽不定,有种踩在云端、不切实际的感觉,“所以我是死了,并且还有幸见证了你跟我一起下地狱?”说话的同时,简沉环顾四周,露出一个轻笑:“那这地狱比我想象中好了不少。”270度的环形大落地窗外是明媚刺眼的日光,轻柔的白色纱帘遮挡着光线。房间干净整洁,但内里的陈设看起来极为铺张奢侈——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姓名早就被列在了通缉名单里,光看这样的房间,简沉很难联想到自己正和一名通缉犯同处一室。“不用开这些没意思的玩笑。”邵烨耸了耸肩,摊手道,“你我都是学医的,你比我更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简沉转头看向铺满纱帘的落地窗,迎着刺眼日光眯起眼,又将头转过来看着身下。柔软,极为柔软的床,看起来就手感极佳的丝滑床单。给豌豆公主睡都不为过,只可惜他并不能亲手摸一下——“确实,很容易看出这是什么情况。”简沉晃了晃被手铐铐死的手腕,纤细的手指骨节嶙峋,左手上缠绕着一圈纯白的纱布,“你非法囚禁了我。”那副手铐的材质同样非常独特。外圈的不锈钢被牢牢焊死,一眼望去数不出到底有几个焊点。但内圈却铺了一层柔软、透气的皮革。邵烨对简沉挑衅般的言论似乎毫无反应,话语间依然带着轻浮的笑意:“你应该谢谢我,多亏了我对霍无归的怀疑,只可惜你似乎从来都没什么好运气。”多亏了邵烨对霍无归的怀疑。快给霍无归的枪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荷枪实弹,而是训练用的空包弹。只不过简沉的运气实在太差,或者说霍无归的枪法实在太准。简沉因为被击中心脏,引发了室颤。“黄力用车上的aed把你救了回来。”邵烨略有得意地柔声道,“是不是很意外,像我这样的犯罪组织,居然还会定期组织急救培训。”简沉警惕地看向邵烨。作为法医,他清楚知道邵烨说得每个字都并没有错。“那么请问,这手铐在这段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简沉扬了扬被铐在一起的手,垂下眸子冷淡道。这个洁白无瑕的房间里,漆黑的手铐是唯一突兀的东西。但邵烨眼神落下闪着光泽的金属上,却流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虽然童年一别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海大法医系了,但我对你的过往也有所耳闻。”“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万一八年前的公大新生格斗冠军醒来直接给我一拳怎么办?”邵烨挑眉,微微俯身,“我的确很想见到你年轻又充满活力,满怀壮志打算成为一个好警察的样子,但不是今天。”简沉眼神一震。像是对邵烨的形容感到意外。得体而充满风度的男人垂下手,触碰简沉安静放在床头的手背,语气温和:“我知道,你曾有最虔诚的信仰,最赤诚的忠肝义胆,哪怕是,现在。”简沉偏过头看邵烨,大概是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又迅速转开,垂下了头。迎接阳光的前一秒,钱琥珀色的瞳孔中隐约流露出不到半秒的闪烁。邵烨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进眼底,指尖点了点简沉的手背。苍白冰冷的皮肤紧绷,血管在微微颤抖。简沉仿佛在极力忍耐将手抽出去的冲动,并最终成功克制住了。“看来你的接触障碍好了。”邵烨微妙地笑了笑,言辞中吐出讥讽,“是因为霍无归吗?那个毫不犹豫朝你胸口开了一枪的男人?”简沉干燥的唇紧紧抿着,脑海中一根紧绷的弦被邵烨的话语触动,嗡嗡作响,飘忽不定的感觉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