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少说也能创造一百万的价值。那可比贩毒更加一本万利。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全是当初在海沧参与犯罪直播被选中的。他们上船时,都以为自己靠着出色的犯罪才华得到了背后大佬的青睐,自己将要跟着当年的传奇人物,开始征战金三角,刀尖舔血,飞黄腾达。哪怕走时有家人挽留,他们也必然是一意孤行,加上逃犯的身份,想必不会有任何家人敢报警找人。想要阻止林海森,也只能从他最在意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上入手,港口越来越近,霍无归当机立断开口:“确实,但您就不怕这些猪有了自己的意识吗?”“什么意思?”林海森略有意外地瞥了霍无归一眼。整个蒙镇口岸已经近在眼前,小镇人口稀少,统共也没有亮起多少灯火,岸边的渔船内警方正在严阵以待,霍无归仿佛怕惊动什么一样,低声解释:“这群猪仔,总不可能个个都没脑子,船上颠簸,脑子颠糊涂了也是有可能的,但下了地呢?”“谁敢保证,这些人里有哪个自作聪明的糊涂蛋,下了船,脚踏实地了,心里想明白了,闹出点什么动静?”霍无归轻轻指了指甲板上搬着货物的人群,意有所指道。林海森是聪明人,自己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应该懂是什么意思。果然,林海森沉默了片刻没有出声,夜风扫过,掀起霍无归额前碎发,漆黑眼眸穿透夜色定定望着林海森,等待一个答复。“那你说,怎么办。”波浪翻滚间,林海森拉长语调,看向霍无归。他等得就是此刻,却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随口道:“您这些猪仔,事前可从未告诉我,好处也与我无关,我凭什么告诉你?”空中飞鸟零星略过,爪上是筑巢所用的枝干、草屑。霍无归不去看林海森,而是仰头望着那些鸟,心道这会已经入夜,本不该有鸟,这兴许是对刚刚有了雏鸟的夫妻,为了给幼鸟筑巢,才不得不四处搜罗材料,落得个晚归。他的父母,还未曾来得及为他筑巢,就死在了林海森手里。他总算能将这仇亲手报了,只需要再忍一忍,按兵不动。“我可以答应你,这批猪里,我把成色最好的那批分你一半。”林海森把玩着手里的火机,无意识地反复开合,沉默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信任我,我现在就能给你的离岸账户打这个数作为定金。”老人伸出皱纹层层堆叠的手,曲起三根手指,比了个八。霍无归眼眸深处轻轻震动了一下,仅仅是帮忙震慑这群人,林海森就愿意给八百万,那这群人到底能给林海森带来多少价值?那是人,活生生的生命。可在林海森的眼里,他们简直就和真正的猪别无二致。霍无归悄无声息地抬起头,眼神避开林海森,盯着天上的归鸟,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道:“这钱不多,但值一个举手之劳,不巧,我也算公大近些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我有办法让整个蒙镇港口,与外界失联十五分钟,但只有——”话说了一半,霍无归的眼神焦点突然定格在了半空中。看见夜色中那只归鸟的瞬间,他背上冷汗立即开始狂奔,被夜风一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热血仿佛全部涌入心头,又奔向四肢百骸。那鸟的爪子上,是几绺白色布料。刚刚过去的几只鸟,爪子上统统都有同样的料子,只是刚才离得远,被自己当成了植物!那分明是纱布!-几十海里外,风平浪静的江面上,简沉半靠着窗,缠满绷带的手捧了一把松子。“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看夜景?”邵烨用故作温柔的语调,双手虚放在简沉身侧,问道,“你伤没好透,身体还虚着,少吹点风。”简沉不以为意地嗑开一颗松子丢进嘴里:“看见外头有几只鸟,这江景那么好,我出不去,还不能逗逗鸟?”邵烨心里似乎是权衡了几秒,才觉得左右不过是开个窗,现在霍无归和林海森应该离这艘船有不少路程了,于是掩上了半扇窗,柔声劝阻,“那至少避开点风,想喂鸟的话,我找人送点面包来?”“哪用得着这么挑。”一只鸟在说话的功夫趁机偷了颗松子,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夜色昏沉,简沉眼神不好,那白点刚离开不远,便在视野里消失了痕迹。“这鸟叫拟啄木鸟,喜欢吃植物果实,比如松子。”简沉有些累了,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却十分平和,“能在这江上活下来的野鸟,自由自在,怎么可能挑食呢。”他话头沉下去,嘴也闭上了,盯着手上的纱布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