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湛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狐狸般的双眼亮的如同天上的繁星:“是你啊,我就知道她不会过来。我也知道,来的一定是你。”
丫丫听着这话有些不高兴,坐在一旁桌边认真道:“二公子,我姐姐才成婚,于情于理也得在家里陪着相公几日,哪里有这快过来做事的道理。我姐姐都嫁人了,你这样要见她,有些不合适。”
“呵!”田湛搁下手中酒瓶,放下双腿转身坐在桌边,认真的看着丫丫:“你这小丫头,也学着来教训本公子了?你倒是长出息了?”说罢,一根手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
丫丫十分不高兴被他点了一下,嘟起嘴不服气道:“二公子说我小丫头,但是二公子不也才比我大两岁吗?”
“小丫头学会顶嘴了!”田湛落寞的叹了一口气,他摇晃着桌面上那瓶酒,酒已经光了,他随手将瓶子塞进丫丫的手里,道:“你们卖酒吗?给我打酒!”
丫丫气还没消,道:“我们这里是茶点坊,不卖酒。你就喝茶吧。”她可不喜欢他每次喝那么多酒,才多大呢。姐姐说过,喝酒伤身体。
丫丫替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手边。
田湛认真看了她一眼,感叹道:“我发现,丽娘□□出来的小丫头,同她竟很有些相似。”
丫丫紧紧皱眉,不喜欢他叫她小丫头。
田湛倒也没大推辞,他酒量好,喝酒是不醉的,但是口有些渴,越喝越渴,于是拿起丫丫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这里的茶味道倒是不错。
他目光迷离的撑着下巴望着门口的珠帘,珠帘上的珠子晶莹剔透,轻轻的晃动着,仿佛一排雨帘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她?”
丫丫摇头,但是她知道田湛口中的“她”指的是姐姐。
“她很像我娘,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娘看着我的时候也是那样子,那样温柔,那样的笑。我有时候想,她如果是我的,该有多好。”
其实他娘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看到丽娘,尤其是她的笑容,温柔的仿佛要将人化掉,他仿佛感觉到她娘又回来了,又到了他的身边。倘若她可以伸出臂膀将他环绕怀中,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丫丫嘟起嘴:“姐姐成婚了,她是姐夫的。”
田湛白了她一眼:“你总是戳破我的梦想。如果她没有订婚,一定会选我。”
有时候,他甚至想着不惜一切去撬墙角,像城中一些纨绔子弟就以挨光为乐。瞧着哪家夫人长得貌美如花,便想方设法的去约着幽会一番,那滋味大约极好,容易叫人上瘾。但是他不,他堂堂二公子,还是有做人的底线的。
他一遇见她,她便已经名花有主。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真是难受。
今日他嚷着要见东家,就是存心不想让她留在她相公身边,就是要她过来陪他。只是他也晓得,他终究是难以得逞的,不过是使一使性子,做些无用又可怜的事情罢了。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孩子,这个他也是知道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孩子,当他父母双双亡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长大了。
丫丫看着他,看到他眼底的落寞,不由得有些同情。
“二公子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丫丫认真的说。
田湛望着她,突然咧嘴笑了:“你又知道?信义侯虽然聪明,却不会武功。我若是去找他挑战,他一定输。等他丢了脸没了威风,丽娘就不要他了。哈哈!”
丫丫呆呆看着他,发现他笑起来时仿佛全世界都变亮了,就连看着的人,也跟着心生欢喜起来。
田湛见她呆呆的,摇头叹息:“我跟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说了也是白说,你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等你哪天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起身,拎起桌上的酒瓶嚷道:“这里没有酒,我就去有酒的地方去!早晚有一日,找那人挑战去!”
踏着大步掀开珠帘他正要出门,却听到身后小丫头近乎嚅嗫的声音:“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摇头,笑了一笑,放下帘子,踏着台阶离去。
丫丫走了出来,看着那红色的背影,撅起了嘴,他明显不信,但是她知道,她懂他的感觉,也知道他那些话的意思。
她的心底有一丝无力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仿佛说出来,所有的人都不信,尤其是他。
午后,府中有男客来访,崔嘉去待客了。丽娘斜靠在软榻边,手里在翻看媒婆给的册子,上头有五六个少年的画像,兼身份和名姓,但她看的都不觉得好,她家丫丫老实,她想着是不是再多留两年,免得她真嫁出去受人欺负。
将册子扔在一旁,她又有些困倦,近来她倒是口味比从前有些不同,喜欢吃酸笋之类的东西。
方才丫鬟过来问要不要做点东西,她便叫厨房准备一份酸笋汤外加几样小点过来,她可以等崔嘉完事回来一起吃。
迷糊之间,午后的困倦袭来,她又进入了梦乡,她迷糊想着大约是这两日同崔嘉在床上消耗的太多了些,才这样疲乏,他那个人“凶”起来还是真“凶”,真是索求无度啊。
梦中,她似乎又来到了那个金秋的湖畔,又看到了那个头戴金冠身着宝蓝锦袍的男子。
梦中的丽娘心中惶惑,怎么又是这个梦?她怎么会再次梦到陆战?他不是应该在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