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晏容秋抽回手放进口袋,不自觉地蜷了一下指尖。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却还是会被他高热的体温烫到。
也不讨厌就是了。
所有检查报告拿到手,加起来几乎快有厚厚一沓,晏容秋就抱着这叠东西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就像他平时拿着文件进会议室那样),而贺铸则被放置在隔壁间诊疗室等他。
“先喝杯热可可暖一暖。”吴岚医生把一杯加了小棉花糖的香浓饮料放到了晏容秋的面前。
“谢谢吴奶奶。”晏容秋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捧着白瓷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吴岚既是川源市第一人民医院享有盛誉的专家,还是晏家一直都很信得过的私人医生。晏容秋小时候每次生病,都是由她亲自诊治,时间久了,她也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礼貌懂事的男孩。
只是……
观察着晏容秋青白憔悴的面孔,吴岚的心头忍不住涌上酸楚。
他一直都不是个幸运的孩子。
“把报告给奶奶看看。”
接过晏容秋递上的检查报告,吴岚感觉手腕一沉,是真的沉,心里也沉甸甸的难受。作为经验丰富的医者,她比谁都清楚,信息腺共济失调紊乱症到底着什么。甚至,都不用打开这叠报告,猜都能猜想出来,里面关于晏容秋身体情况的各项数据,究竟恶化成了何种程度。
纵使见惯了生老病死,吴岚也依旧不能说服自己接受晏容秋得了不治之症的事实。
明明是那么温柔体贴的好孩子。
每年,无论多忙,他都一定会抽空过来看望她。吴岚以前在斯图加特留过洋,喜欢德国文学,晏容秋就会坐在她家的小天井里,替她念罗兰·冯·茨迈尔曼的诗歌。逢年过节,还会送花和明信片给她。花是她最喜欢的白色康乃馨,明信片上的祝福也都是他一笔一画认真写下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吴岚还是翻开检查报告,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见吴岚表情渐渐凝重,晏容秋放下热可可,挺直腰背正色道:“吴奶奶,请你直接告诉我,我还剩多少时间。如果有比服用缓释剂更有效的治疗手段,就算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也愿意尝试。”
还是和以前一样。吴岚默默地想。
无论碰到什么事情,这孩子都能立时做出决断,从不给自己留下一点释放情绪的余地,干脆利落得就像在处理别人的问题。
三年前,发现自己有了小新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自己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于公,她只要尊重晏容秋的决定就可以;于私,她却根本不希望晏容秋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