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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顷刻间，孙武的家小，连同下人，一共十几口子，都被赶到了姑苏台下。

孙武茫然地俯看着姑苏台下。这时，夕阳的芒刺，已经是强弩之未了。西边半天的鳞状云，红得如血。姑苏台下，升腾着一片烟尘，暗红的，脏兮兮，混沌沌的。人们的一张张脸在暗淡的红尘中翻动。孙武眯上眼，努力辨认着人潮涌动处，徒卒们用戈划开的路，辨认着自家的老老小小。帛女抱着吃奶的婴儿，漪罗领着养子，还有田狄，还有老军常，蹒蹒跚跚而来。自从他远征楚国，一别姑苏，这是第一次见到帛女，幼子孙星生下来十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见父亲!真没想到见面竟然是在姑苏台，竟然是在阴阳界，竟然一人被诬陷罹罪，全家难逃一死!十一个月的婴儿何罪?四岁的养子何罪?你有何面目见帛女?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夫差道：&ldo;呵呵，孙武，你的家小全都在此，夫差让你们最后诀别，你还有什么话说?&rdo;

孙武：&ldo;孙武自齐国临淄千里来到姑苏，为吴国强盛，十年披肝沥胆，百战沙场之上。虽然孙武可以决胜千里之外，却实在是对乱臣贼子的诬陷和昏庸小人的加害无可奈何!也罢!人总是有可为，有不可为啊。我死也就死了，只是遗憾不能救妻妾幼子于斧钺之下。但请夫人，请伍子胥将军，请天下人明鉴，孙武死也清白!&rdo;

孙武泪眼朦胧。家小哭成一团。帛女眼角涌着泪，又咽下去了，她跪下了。

漪罗拉着孩子跪下了。十余口人全跪下了。

帛女说：&ldo;将军，请受帛女一拜!算是就此拜别。妾以为，效死君侯，勇冠三军，破楚入郢，将军才所以为将军!至于谗言相害，小人诬陷，将军罹难，将军依旧是将军，在我等心里，将军你没有什么不清白的啊。将军，最后再看一眼你的幼子，孙星他，他，再有一个月……就是一周岁了。&rdo;

夫差：&ldo;说完了吧?&rdo;

漪罗泪如雨下：&ldo;王子，你今日斩杀功臣，你要对天下人说个明白!&rdo;

夫差：&ldo;还用说么?&rdo;

伍子胥：&ldo;不明不白，便是你嫉贤妒能，公报私仇，愚钝误国。天下贤士名将都会作鸟兽散，离国而去!毁吴国社稷的便是你!你当得起这罪责么?&rdo;

夫差：&ldo;哦?如此说来，夫差可以让你们明白。孙武与夫概密谋反叛已非一日，漪罗便是他二人的针线。夫概以抵挡秦楚联军为名，逃回姑苏造反，行前就在孙武府中密谋。夫概王冠盖顶，第一件事就是拜会他的&lso;大将军&rso;妻妾。孙氏府中，夫概&lso;赏赐&rso;的金银玉帛和吴国国宝，堆积如山。孙武，孙武，你的良心和你的兵法，卖了一个好价钱哪!&rdo;

孙武连连摇头：&ldo;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do;

夫差狡黠地笑笑：&ldo;怎么是我加给你的罪过呢?这里有夫概&lso;大王&rso;赠给将军的一个信物，请过目。&rdo;

玉连环!

夫概强塞给孙夫人的玲珑玉连环，在最后的暮霭中闪现着一片血色。夫差抖动着，玉连环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姑苏台上下静极了，那玉的声音，在人们的心上敲动，谁都听得见。

阖闾身着微服走来，站在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几名侍卫悄悄地跟在身后。

阖闾的眉拧着，脸拉得好长，眼睛里似有杀机。

他看着姑苏台上下，注视着人们如何动作。

孙武惊讶地看着玉连环：&ldo;夫人，这玉连环……&rdo;

漪罗喊起来：&ldo;不对!这是夫概硬抛在府中的!夫人没受夫概一片瓦当啊。&rdo;

夫差：&ldo;孙将军，你一向聪明过人，不会不明白这玉连环有何意义吧?&rdo;

孙武茫然地看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