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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第2页）

鲁迅九

…鲁迅先生知道自己的健康不成了，工作的时间没有几年了，死了是不要紧的，只要留给人类更多，鲁迅先生就是这样…不久书桌上的德文字典和日文字典又都摆起来了…&rdo;

拿什么做比方呢?普鲁米修斯偷给人间以光明。

鲁迅翁的一生，是&ldo;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青年们到光明的地方去。&rdo;单是给青年写回信就有三千五百多封，毛笔字一丝不苟。他累啊。

伟人的犟脾气，真叫热爱着他的人毫无办法。多少人劝他。病中的宋庆龄给他写信，称他&ldo;周同志&rdo;，恳请他出国就医，他不听。

甚至不听医生的再三叮嘱，不喝牛奶。许广平对肖红说：&ldo;周先生人强，喜欢吃硬的，油炸的，就是吃饭也喜欢吃硬饭。&rdo;

鲁迅先生硬到骨髓里去了。

肖红这样写：

&ldo;楼下又来了客人。来的人总要问：

&lso;周先生好一点吗?&rso;

许先生照常说：&lso;还是那样子。&rso;

但今天说了眼泪就又流了满脸。一边拿起杯子来给客人倒茶，一边用左手拿着手帕按着鼻子。

客人问：&lso;周先生又不大好吗?&rso;

许先生说：

&lso;没有的，是我心窄&rso;…&rdo;

肖红的这篇《回忆鲁迅先生》写于1939年的10月，鲁迅逝世三周年。三万字一气呵成，写日常的鲁迅，工作的鲁迅，病着的鲁迅。深情，节制;委婉，奔放。她是一口气叫了一百多次鲁迅先生，并无一丝一毫的重复感。她用汉语艺术向我们标示：什么叫情力。

这是怀念文字的巅峰之作。

肖红死于抗战期间，孤苦零丁死在香港，年仅三十一岁。临死前她声声说：&ldo;不甘，不甘……&rdo;后来戴望舒写《肖红墓畔口占》：&ldo;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rdo;

这首短诗亦被誉为现代怀念诗中之绝唱。

能怀念别人的人，亦能受到别人的怀念。

人，是能够怀念的。这是文明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