焯!
芈横振作精神,修整了自己混乱纠缠的头和胡子,身披红黄色交杂的九头鸟纹饰王袍,冷笑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宫门方向……
在宫门口处,芈横撞见了几个守在这里、随时打算给曲阳侯开门的内侍。
这是很多天来,芈横第一次见到活人……那些内侍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芈横,目光躲闪,但却没有一个人下跪,都警惕地打量着芈横,像是打量一个怪物。
“众叛亲离,莫过如此……”
芈横深吸一口气,一方面愤恨这些人都与熊午良蛇鼠一窝,另一方面突然有一丝迷茫……
难道,真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宫门外的脚步声十分嘈杂,而且越来越近。
“开门。”芈横的声音不大,但带着十足的威仪。
守在门边的众内侍面面相觑……他们守在这里,本就是要给敬爱的曲阳侯开门的……但是这道命令出自可憎的暴君芈横口中,他们反而还不愿遵守了……一时间迟疑起来。
……
芈横没有作,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迈步顺着台阶登上宫墙——像曲阳侯府一样,大楚的王宫外墙也类似城墙,可以登上去……如果有必要的话,守军可以在这里作最后的抵抗。
但,芈横麾下已经没有任何忠于他的守军了。
独自一人,登上宫墙。
外面,是曲阳侯的军队——整整一千盔明甲亮的曲阳新军,身上裹着羊皮袄,略微显得不那么威武……但仍然列着整齐的阵型,拱卫着中间曲阳侯的亲兵营。
熊午良端坐在青铜轺车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万千郢都国人围在左右,沉默地凝视着宫墙上的楚王芈横……各色目光交织在一起,让芈横突然有点儿无所适从。
那目光中是仇视?是蔑视?
我堂堂正统楚王……
“熊午良!”芈横声音嘶哑,本有一万句话堵在喉咙口,此刻一时间却想不起要说什么了,最后蹦出一句:“乱臣贼子!”
沉默。
熊午良缓缓从青铜轺车上站起来,在万千庶民沉默且热切的注视下冷冷道:“王兄,你该知道我本不愿如此……”
芈横恍若未闻,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遥遥指着熊午良的鼻尖儿怒吼着:“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汝等……”芈横颤抖着举起手,指着所有跟过来的平民:“皆为逆民!”
“熊午良,你狼子野心……必为万世唾骂!”
“真相不会被掩盖!”
突然间,仿佛爆竹被烟火点燃一般,汹汹人群中爆出惊人的喧嚣声……各种怒骂声、唾弃声混杂在一起,让芈横突然明白了——或许后世人会唾骂熊午良的狼子野心,但当世之人现在就在辱骂自己了……
芈横惨笑一声,心如死灰。
实在想不明白——我堂堂正统楚王,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自即位以来,从未有过执掌大权的机会,从未对这些无耻的贱民有过任何伤害……他们为何会如此仇视于我?
身为正统楚王,我剪除逆臣,不应该吗?
为什么……为什么!
宫墙之下。
熊午良微微仰头,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这位王兄,心里百感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