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也端起了茶杯,摩挲着茶杯的边缘:&ldo;你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rdo;
&ldo;连陛下都无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区区糙民,又怎能够宰割天下?&rdo;东方朔摇着头,&ldo;陛下,手攥得太紧,反而什么也得不到。&rdo;
他将自己的手掌伸出来,在刘彻面前摊开了,却又一握,最后又缓缓松开,刘彻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用凌厉的目光看着他。
&ldo;陛下想要握住的东西,其实本来就是握不住的。你攥紧拳头的时候,手心里,其实什么也没有。&rdo;
&ldo;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朕放手吗?&rdo;刘彻也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收紧了,握住。
可是他不想。
&ldo;离得越近,便是相互伤害,陛下你,像是要有灾祸了。&rdo;
东方朔看刘彻终于端起茶来喝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说话变得随意起来。
&ldo;朕还害怕什么灾祸?&rdo;刘彻摇摇头,&ldo;朕放不开,也不能放开。&rdo;
&ldo;松松手也好,抓住一枚刺球,握紧了,陛下的手上全是伤,刺球也不会舒服。&rdo;
东方朔心想着要是被陈阿娇那种小气鬼知道自己将她比作&ldo;刺球&rdo;,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使手段整治自己呢。
刘彻按住自己的额头,他闭上眼,&ldo;朕再想想。&rdo;
第一次,他没有了继续再跟东方朔相谈的欲望,他只是看着他:&ldo;你是受人所托来的吗?&rdo;
&ldo;可是说是,也可以说不是。&rdo;东方朔忽然想起陈阿娇说自己这个&ldo;东方朔&rdo;三个字,求什么,不得什么,可是他觉得刘彻这名字也不好。
人说彻,大彻大悟。
可惜刘彻是身在山中,而不识全貌。
&ldo;封赵婉画为钩弋夫人,陛下你可考虑过陈阿娇的感受?&rdo;东方朔,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ldo;你是来为陈阿娇当说客的吗?&rdo;刘彻眼中一寒,&ldo;朕若是放手,她就会离开朕,浮生一样会被她带走。浮生在宫中,至少还在她的身边,但若是她带走浮生,骨肉分离之痛,于朕‐‐便是从来没有吗?&rdo;
刘彻的话,也让东方朔沉默,帝王家的情爱,向来掺杂着种种的无奈。
说到这里,东方朔也无话可说:&ldo;糙民不是为谁当说客,只是想告诫陛下,勿要伤人伤己。&rdo;
刘彻饮了最后一口茶,最后却将那茶杯放下,走出了这故宅,回头又看到修缮一新的乔宅,只可惜,这宅院已经没有人在用了。他推开了这门,看到了深深庭院,栽在廊边的ju花已经开了,金黄的一小片,顺着小径走到后园,便看到了陈阿娇原来居住的主屋,便是在这一间屋子里,他因为担心她,一夜不能睡,都在案边处理政事。
半夜她醒了,端着另一盏灯来到他身边,那个时候他以为,不管世事怎样变迁,她终究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的,而这一点,已经足够自己珍惜许久,只可惜,到了最后,她给他的,还是那样一句无情的话。
不曾爱过又怎样?
能怎样呢?
刘彻所能做的报复,也无非就是这样的了。他在东方朔面前,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准备投降了,他是狠不过陈阿娇的,不管怎样,她以无情对待他的爱情,便已经永远地,立于了不败之地。
那两盏灯,已经按照他的记忆,重新地放在了一起,刘彻将灯点燃,放在了这漆案上,就像是曾经的那样。
只是,还能够回到以前吗?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喉咙里的血腥气又开始涌上来。
最终他任由那两盏灯亮着,回到了宫中,颁了一道诏书,封陈阿娇为皇后,只是浮生的事情,他最终还是没有落下笔来,册封典礼甚至不需要怎样准备,是她以前当皇后的那一套。
她从礼官的手中接过了凤印,重新成为了陈皇后。
这一天,平阳公主砸了府中的玉瓶,对卫青说:&ldo;卫子夫才是你的亲姐姐,你根本不是因为卫婠是你的亲人才对她好的,你是变心了!&rdo;
卫青头疼,只觉得平阳无理取闹,&ldo;公主,卫婠手中有我亲手刻下了字的埙,而宫中卫娘娘,却‐‐&rdo;
&ldo;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你了?!&rdo;平阳公主冷笑了一声,上来就直接将卫青案上的竹简拂落在地,&ldo;你说啊,看着本公主干什么?难道我会骗你吗?!&rdo;
&ldo;公主,你别闹了,卫婠已经与我滴血认亲,这难道还有假吗?!&rdo;卫青终于发怒了,回朝两日,已经与平阳因为卫婠的事情闹了许久,卫青也是血性男儿,不说卫婠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就是对于普通陌生人,平阳公主也不该如此过分,还言语羞辱卫婠,让他不能忍受。
&ldo;谁知道是真是假?宫中有个卫子夫你不认做姐姐,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卫婠能够帮你什么?你根本就是看上了她,变心了,所以才带她回来!你让她滚!&rdo;平阳心中嫉妒得发狂,她朝卫青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