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远在金陵的柳府大姑奶奶柳芙蓉,右眼皮儿就跳个不停。儿子瑞安的病也好了,芙蓉就对儿子道:“大半年了,咱们也为去你外祖母家里看一看了!我的心里,着实想着她!”
王瑞安正一心拨着算盘,听了母亲这话,就笑:“母亲说的是!本早该去了,却因我的病耽误了!”
柳芙蓉见儿子打算盘,看着中规中矩的,心里满意,就道:“你赶紧去库房准备准备,只管将那些上好的药材备了,送给你外祖母!”
王瑞安就点头:“这个我知道,我自会去办。”
柳芙蓉看着儿子,悠悠喝了口茶,问瑞安:“你也二十三了,你这一心帮着娘打理家里的琐事,娘心里是高兴的。但你不想娶妻,却是叫娘生气。”
瑞安听了,就停了手,对娘笑道:“娘,我不是不想娶,怎奈何未曾遇到我喜欢的。”
柳芙蓉就叹:“怎么才算是喜欢?”
瑞安就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这见了第一眼,总是要叫我心动才行。”
芙蓉就笑:“你既说这话,可见你还是挑剔。”
瑞安不想和娘说这些,如果论了这些,母子两个只是不欢而散的。因此,瑞安便移过话题,又道:“我是真想着去海陵。就算不为外祖母,我这心里也惦念表哥墨染!也不知他的病,到底怎样了?”
想起上回,他回海陵探望,只听那府里的下人传言,说表哥活不到今秋的!可明明这时节,已经到了秋天儿了!那些个不好的消息儿,也未有什么人带来,只叫瑞安的心,觉得稍稍宽慰了一些。
不过,表哥成亲的事儿,他和娘虽未曾去,但他心里头,到底是存了许多好奇的。表哥身子这样弱,如何成得了亲呢?这甘愿嫁他的,又是哪个女子呢?
当时娘恰好生了病,他心忧,因就遣人送了礼物,人却是留在金陵家里照顾娘。待娘的身子好了,自己却又病了。因就错过了祝贺表哥大婚的机会。
柳氏见儿子提起侄儿墨染,也就叹息道:“这孩子也是个三灾八难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说罢,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瑞安就道:“娘,我猜,是外祖母一心要给表哥安房妻室吧?表哥是个寡淡的人,这缠绵床榻已久,他的心里,是断无娶妻生子这样的想法的!”
柳氏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因对儿子道:“你是表哥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或许他也是愿意的呢?”
瑞安就也笑:“若果真如此,那我果然更好奇了。究竟,我那表嫂长个什么模样?”
柳氏就道:“咱们下午就动身,过几天也就知道了!”想想,柳氏又叹:“这几天,我这眼皮儿老是跳个不停,我总觉得哪里要出事?”
瑞安就安慰:“娘这是疲累了的缘故。多歇上一歇,就无事的。”
柳芙蓉听了,也就不作声了。她的心里,藏了一桩事,二十多年了,一直没说出。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了她。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到底娘知道不知道呢?柳芙蓉也一直未敢问娘。
话说柳墨染和白秋漪走出那片空地后,黎明之时,那武九也就在树上醒了来,睁开眼一瞧,见树下的火堆早已熄灭,火堆旁的那对夫妻已不在。武九就从树下跳了下来,心里却也未怎样多想。
柳白二人一路相依相偎,眼看着就到了海陵城郊外了。这一路走来,墨染见那背弓之人也未在后紧追,紧张的心也慢慢松懈了。
但一闭上眼,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芦苇丛生的江滩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拉着弓箭的黑衣蒙面人。一簇弓箭射来,老者躺在殷红的血泊里,气息奄奄。他扑倒老者的怀中,嘶声力竭地叫喊着——
他摇了摇头,想往里深想,但也只记得这么多了。秋漪看着墨染,就笑:“好了,历经三天三夜,我们终于回了海陵城了。”
墨染听了,就也点头,笑道:“是呀,我想我也真奇怪,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却又能记住通往海陵的路。”
秋漪心里轻松,听了更是笑:“记得总比不记得好!墨染,可见你的失忆,是很快能恢复好的,我对你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