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珩睡得确实很沉,陈镜娇从他身边绕过去关了窗又坐了回来,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隐藏颜控陈镜娇打早就想好好看看晁珩了,奈何平日里总不敢大大方方的看,怕多看几眼被发现,现在趁着人睡了就跟做贼似的盯着晁珩猛看。
从很早之前她就注意到晁珩微微上翘的眼尾,猜测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这双眼睛的主人在醒着的时候,总是慵懒的,但仔细看去又不是那个味儿,而是带着凛冽跟淡淡的审视的,严肃起来让人无所遁形。
她托着下巴,盯着晁珩慢慢走神。
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活得通透,自以为是的解决,想当然的认为,以为事情现在避开了就是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这背后是晁珩在为她默默收拾烂摊子,绿意也好,林盛铎也罢,再加上现在的事。
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替晁珩委屈。
木桌上摆着的玉貔貅朝向她,静静的看着。
她将玉貔貅握在手里,感受着冰凉的硬物感。玉貔貅雕的栩栩如生,机灵精巧,好像真的在同她对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值得吗?累成这个样子,甚至为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陈镜娇眼睛发涩,再一眨,就模糊了眼眶。
她赶紧将玉貔貅放下,收回手捂住双眼,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怎么这么脆弱,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让她心烦意乱的麻烦糟糕事,怎么今天这情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憋都憋不住了呢,真丢人。
她趁机用袖子擦干眼眶中的泪,深吸一口气等心绪逐渐平复。
还不能这么脆弱,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等着她。陈镜娇这么想着,还在庆幸幸亏不是在伙计们面前这样,不然她一个掌柜都这样了,伙计岂不是看了以后更担心害怕了。
她用手撑着案桌,轻轻站起来,突然感到袖口处一股轻柔的力量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她顺着看去,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拉着自己的袖子,往上看去却没有任何预兆的同那双眸子撞在一起,心骤然漏了一拍。
那双慵懒的眸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盛着秋夜的风,揉到她的心里。
“怎么哭了。”晁珩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也有点哑。
陈镜娇脸一红,试图狡辩“我没哭。”
“撒谎。”晁珩眼神下移到她的袖子上,那块被泪迹加深颜色的地方赫然揭穿了她,“哭鼻子。”
晁珩哄孩子口吻,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突然伤感一下而已,人也需要释放一下的嘛。”陈镜娇故意说的轻快,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晁珩却仍旧直直的看着她,明摆着不信。
陈镜娇装不下去了,瘪瘪嘴,“我就是觉得替你委屈,摊上这么多事。”长金泽明着暗着提示晁珩,陈镜娇也不傻,在这个时代逾矩是最致命的。
晁珩甚至在刑部安插了暗线。她现在相信晁珩并不是狄仁杰在世但是只会破案的大理寺少卿了,看向晁珩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诡秘的敬畏。
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又是伤感又是笑突然又严肃的看着自己几种人类情绪轮着变,这事轮到谁身上,谁都能懵一会儿,特别是平常脑子转的飞快但因为刚刚睡醒又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脑子转的不仅比平常慢还卡顿的少卿大人。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委屈什么,不委屈。”
陈镜娇莞尔一笑,“放心,以后肯定不委屈。”没头没尾的话让晁珩更懵了,她没给晁珩反应的机会,告诉晁珩等自己一会儿,去下面端着茶上来。
“夜都要深了,就不给你泡太浓的茶水了,喝点天山白吧。”陈镜娇左手扶住散下来的袖子,将茶具干脆利索的摆在桌上。
天山白芽尖如剑,外形润绿披毫,青翠鲜明,悬在清澈黄绿的茶汤中徐沉徐升。
“这种白茶娇贵的很,有本书曾经说,白茶与常茶不同,其条敷阐,其叶莹薄,林崖之间,偶然生出,虽非人力所可致。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胯而已。[1]芽英不多又尤难蒸焙,若是汤火一失则变常品。故所谓‘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彻如玉之在璞,无与伦也’。”
宋徽宗独爱白茶,还在《大观茶论·采择》中对采摘都做了严格的要求,撷茶以黎明,见日则止。用爪断芽,不以指揉,虑气汗熏渍,茶不鲜洁。故茶工多以新汲水自随,得芽则投诸水。
以前的陈镜娇觉得白茶娇贵,但仔细一想,好像所有的茶叶都很娇贵,每一芽叶都须得用心,每一环节若疏漏,或稍微有私心杂念,便功亏一篑。
不自觉地,她翘起了嘴角。
看来她是没办法真正的心无杂念,钻研茶道了,起码现在短时间内不行了,也不知道若是让她师父知道了,是不是又得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了。
“来尝尝。”
陈镜娇将茶碗端给面前的晁珩,看着他优雅的品茗。
天山白滋味鲜爽甘醇,水中香馥郁,瞥眼望去还可看到沉浮的嫩绿而又明亮的叶,这种不浓但鲜爽的茶,用来稍稍提神最好。
两人在楼上静静的喝茶,楼下复返的长金泽黑着脸急匆匆的回来,不看氛围并且不想看氛围的哗啦一下拉开木门。
“轻点拉,拉坏了我还得重新找人做呢。”陈镜娇心疼地望着自己精心挑选,木匠费心打造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