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基本没进食,空腹喝酒,胃烧得难受,阮氏竹趁没人,摸去厨房倒了杯凉水,又去甲板上吹了会儿冷风,回到厨房,顺走冰箱里的一点吐司和黄油,解决干净了才再次打开房门。他再出来的时候,罗明谦也起床了,正站在冰箱面前翻翻找找,扔出来一堆未加工过的肉类和蔬菜,西红柿滚到地上,停在阮氏竹的面前,被阮氏竹顺手捡了起来。罗明谦回头瞥了他一眼,拧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了,问阮氏竹:“你会做饭吗?”“会一点,”阮氏竹说,“做的不好吃。”他从小吃大锅饭,后来是陪罗邱淇铺张浪费买现成的饭,或者罗邱淇煲难喝的粥和汤,像是要给他下毒,再往后吃盒饭吃食堂的日子都有,自己确实很少生火做饭,做饭给罗明谦估计和间接害死他没什么区别。然而罗明谦顾不上这些了,做了个手势示意阮氏竹去解决桌子上这些食材,阮氏竹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忘追问罗明谦:“没有厨师吗?”“厨师?”罗明谦短促地笑了一声,“在罗邱淇那里享福享得忘了本了?我出海又不是出来玩的,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阮氏竹“哦”了一声,在厨房的抽屉里找到围裙系上,半个多钟头后折腾出一桌味道比速食罐头好不到哪里去、至少看着新鲜的饭菜,被几位大少爷连挑带拣地吃了。中午海上的阳光终于变得强烈,雾气消散,阮氏竹站在船尾甲板上向远处眺望,残留几缕卷云的天空在尽头与海洋的边缘重叠,链接成一条纵向无限延展开的海平线。游艇行驶的速度不是很快,风依旧很大,吹得头发像海草,耳朵里灌满了呜呜的声音。阮氏竹看见好几只白色的鸟滑翔过去,准备拉开玻璃移门进厨房找片吐司试试能不能喂鸟,刚好碰见罗明谦几个在抽烟。他们站在上风口,而阮氏竹在下风口,灰蒙蒙的烟扑了一脸,他听见罗明谦问身边人:“不知道静宜现在怎样,有没有很担心我。”拍马屁谁都会拍,罗明谦得到声声附和,过了会儿,不知是谁提议去小赌几把,说反正已经入了公海,白白浪费时间多无聊。刚准备躲回船尾的阮氏竹便被他们叫住了。二楼一整层有三面皆是玻璃,角落放了绿植,阮氏竹跟在他们后面,光顾着看风景,没注意到罗明谦问他会不会玩博彩,反应过来,愣了愣,说:“不会。”罗明谦很嫌他似的,让阮氏竹离他远点:“不会就去旁边看着。”阮氏竹拉了张椅子,放在距离桌角一米多的位置,安静地看他们玩德州。杂乱的纸牌敲击桌面,发出轻微的硬卡碰撞声,阮氏竹看他们玩了几局,从一开始罗明谦连赢五十枚筹码,到他输到倒赔钱、脸色越来越臭,德扑也变成了骰宝,但罗明谦就是赢不起来。二楼的面积总共就那么窄,气氛僵硬得连海风拍打玻璃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罗明谦扔了一把筹码,突然冲对面吼道:“是不是你出千?”被他指到的那个人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没有啊,罗大少爷怎么瞎污蔑人。”罗明谦一肚子的气上不去下不来,对面就催促他“还玩不玩啊”,紧接着一根食指直直地指向了阮氏竹。“你,21点总该会玩吧?”阮氏竹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就坐过去,”罗明谦指派人的气势总是很足,“坐他的位置,把他换下来。”阮氏竹换到罗明谦对面的那个座椅上,听见离席的人用气声冷哼了一声,不过除了他没有别人听见,那个人走下楼也没人管。阮氏竹发现他坐在赌桌前,看见花纹复杂的纸牌,首先想到的不是童年时他去各个棋牌室找他的赌鬼父亲,而是五年前的一天晚上,罗邱淇从外面带了一副牌回来,说是要和他玩抽乌龟。他们坐在地毯上玩牌,罗邱淇把纸牌全部打散了,鬼牌挑出来,另外各自发了三张牌,游戏规则很简单,三岁小孩玩这个都没有负担,罗邱淇规定输的人要被弹一下脑门,睡前经总结,罗邱淇仅被弹了四下,而阮氏竹被弹了不下十五次。他真的是个运气很差的人,阮氏竹因此睡前不大高兴,罗邱淇从他身后抱住他,也像哄三岁小孩,反正最后转过去就被他按住了手脚,和他接不明不白的吻。阮氏竹发呆的时间有点久,罗明谦借他的几枚筹码寒碜地摞成矮圆柱体,等牌发到眼前,罗明谦嘲笑道:“这么害怕?”“没有。”阮氏竹脱掉了西服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转身投入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