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久了实在没精神,阮氏竹靠在罗邱淇怀里,把衬衫的袖口卷了上去,看到自己曾一贯作恶多端的手,和那一圈像彗星闪过天际,尚拖着彗尾的银色戒指。罗邱淇抬手拧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顺着墙壁流淌到了床上,沾着阮氏竹裸露在外的皮肤。他低头闻到时甘时苦的气味,可能是因为沐浴液没挑好,于是在心里打算有空多条一些家用品,把这间空空荡荡的公寓填满,角落置上香氛,衣柜放满衣服。阮氏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戒指,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偏过脸抱住罗邱淇的腰,吐息很烫,灼烧着罗邱淇的颈侧。“好渴,想喝水。”他说话时不自觉地晃动上身,罗邱淇拿他没什么办法,等他抱够了,才下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有戒指束缚着手指,阮氏竹起初总觉得不大适应,戒指轻磕玻璃杯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也害怕戒指受伤,喝完水就又抱住了罗邱淇,力度不至于很大,但胸口的每一寸皮肤都紧贴着,彼此契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罗邱淇他回去后发现的一些改变,不仅仅是环境上的,但要说变化最多的人,或许最绕不开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也没有多说,任凭困意涌上来,一口一口地舔舐走他残存的意识。“门锁密码是谁告诉你的?”罗邱淇停下了抚摸阮氏竹后背的动作,问他,“柯英纵?”阮氏竹刚要涉入浅眠,被他问醒了,头歪了个方向,说:“不是他。”然后含糊其辞地补充:“我就是问他你晚上在那里睡觉,他说他可以帮我,我就随他去了……密码跟宿舍顶楼设置的一模一样,这应该怪你。”罗邱淇有心不让人睡觉,不怎么有信服力地恐吓他:“那我等会儿趁你睡着去改密码。”阮氏竹推了一把罗邱淇的肩,罗邱淇轻笑着,顺势倒了下去,不过手还环着阮氏竹的腰,拉他一同倒进了温暖蓬松的被褥里。罗邱淇的胳膊硬得要命,其实枕久了也不舒服,倒下去的时候两人都没收缓力度,几乎是硬碰硬,只是阮氏竹像扭了发条,突然压住了罗邱淇,不给罗邱淇轻易翻身的机会。“你想干什么?”罗邱淇被他压得胸口发闷,笑两声都不行。“绑架你,”阮氏竹自顾自地说,“想赎人先交八百万。”“好吧——你戒指掉了。”听见罗邱淇的话,阮氏竹下意识地瞥了眼叠在罗邱淇手掌上的手指,没想到罗邱淇居然骗他,下一秒天旋地转,处境立刻大不相同。阮氏竹看着罗邱淇的眼睛,语气放软了,说了那么多的话,他刚喝完水的嘴唇再次变得干燥,一张一合地冒出两个音节。“好痛。”罗邱淇有些恍惚,注意力被别的微不足道的事情分走大半,不过阮氏竹没再乱动了。他们开始断断续续地接吻,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没有什么是值得分心去注意的。被褥被推到一边,衬衫掉在床尾的地板上,室内倏然一阵疾雨,阮氏竹又被弄得很湿,这次淋雨后的症状一一在他身上显现。思绪最不明朗的时候,还被罗邱淇骗着说了很多他清醒时绝对不会说的话。在罗邱淇始终跟随的目光里,阮氏竹找到了那个正在备受珍视的自己。持续近二十五年的苍白羸弱人生中,这是唯一值得被铭记、值得他追寻的时刻。所有的空白期,将由罗邱淇的爱、罗邱淇的信任,和罗邱淇永远的陪伴填满,阮氏竹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且知足的人。罗邱淇停下后,困意和疲惫又一次席卷全身,阮氏竹能感觉到两枚很轻的吻分别落在了他的额头和嘴角,也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叫了声罗邱淇的名字。这一觉从午前持续到了午后,阮氏竹睡得浑身没力气,大多数时间都在做梦,小半张脸埋进枕头里,皮肤泛起薄薄的一层潮红。罗邱淇帮他盖好被子,出了一趟门,回来看见阮氏竹维持他出门前的睡姿,呼吸声很浅,有一绺头发碍事地挡在眼睛前,便帮他拨开了,拢在耳朵后面。房间里的气味仿若新婚燕尔,罗邱淇不太想开换气,准备去拉开点窗户,阮氏竹被他吵醒,皱着眉推了他一把。罗邱淇本来想笑他有起床气,但是阮氏竹迟钝地眨眨眼,又把眼睛闭上了,脸自动蹭过去,做出完全交付自己的姿态。片刻后,罗邱淇听见他问:“几点了?”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机了,水杯旁躺着的手表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罗邱淇连拖带抱地把阮氏竹从床上拉起来,再这样躺下去,恐怕晚上就要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