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电台一开始在放音乐,整点电台节目准时开场,两名主持人在聊今日的一些娱乐新闻,阮氏竹听得昏昏欲睡,直到话题骤然切换成了罗德曜死后的财产分配问题。又是熟悉的介绍罗德曜的后代的环节,阮氏竹刚准备多听一会儿,罗邱淇就抬手关闭了车载广播。“我听不懂。”阮氏竹装无辜很有一套。罗邱淇看着前方,驶过交叉路口,把刚才主持人聊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说我早年创办俱乐部的时候,我爷爷不同意,于是我靠卖他送的表筹集资金。”“噢。”阮氏竹又不说话了。怕他嫌无聊,罗邱淇重新打开广播,切换到只播放音乐的电台。到地方下了车,阮氏竹扮演一个称职的助理,跟在罗邱淇身后,见到了先前见过的面熟的几个人,以及罗邱淇说不重要的其他亲属。客厅里吵吵嚷嚷,连eric也在,正抱着游戏机躲在楼梯拐角玩。阮氏竹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他无知无觉的,中场抬头搜寻罗英韶的身影才发现旁边有人,不过很大方地准许了阮氏竹围观他打游戏的过程。不怪小孩沉迷于游戏,阮氏竹看久了,发现他也很难抵挡这种娱乐方式。等到他再抬起头,阮氏竹发现楼梯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几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士穿过人群,停在一张桌子面前。道士神神叨叨的,边在纸上画符边念念有词,葬礼便定在下个月的月末。茉莉临近十一月底,气温有些转冷,早晚温差很大,不过晴天占据了本月的大部分,因此阮氏竹认为这是个十分宜居的月份。生活在越南的时候,阮氏竹也更喜欢十一月。十一月不会时晴时雨,又热又湿的水汽退让出秋风,山和水的颜色也不再是轻浮的,总之象征着阮氏竹所欠缺的安定。罗邱淇五月来到越南,在十月末离开。阮氏竹五月来到香港,到了十一月末还没有离开,这让他对未来稍稍拥有了展望的可能性。十一月末,罗德曜的葬礼在罗德曜的祖宅举行,依照他生前的意志,葬礼为半公开性质,前来吊唁的人员名单已经事先整理好,届时现场将会有安保人员封锁场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阮氏竹没有自动把自己归到闲杂人等那一类。前段时间罗毓叫他们回家吃饭,在餐桌上透露过,罗明谦和他未婚妻的婚礼推迟到了明年的春天,婚礼的地点也有所改变,他们似乎有在国外举办的打算。聊起结婚这个话题,罗毓的态度罕见地变得踌躇不定,有好几次阮氏竹觉得她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虽然最后她都没有开口。但是表还在罗明谦手里,如果想成功拿回来,正当且正面的手段或许不太行,而恰好阮氏竹最擅长的就是歪门邪道。葬礼的前一天晚上,阮氏竹住在罗毓家里,还是睡在他之前短住过的那间客卧。客卧有了一点长期有人生活的痕迹,罗毓让菲佣将拍卖来的古董花瓶搬到地窗前,另外放了只小花瓶在床头柜上,花瓶里斜斜地插着鼠尾草和茉莉,说是能起到安神助眠的效果。罗毓插花的时候,阮氏竹就站在她身边,罗邱淇被支走了,房间天花板的边缘开了一圈小灯,暖黄色的灯光浸染墙壁,同时把茉莉花照成了桂花的颜色。罗毓调整了其中几支叶片较多的茉莉花,菲佣收走被剪下来的枝叶,房间里就只剩下罗毓和阮氏竹。“明天葬礼上人不会少,”罗毓站起来捶了捶腰,对阮氏竹说,“你在罗邱淇身边作帮手,要仔细一点,结束之后我叫司机先送你回来,我和阿淇留下守夜。”她停顿了一会儿,斟酌着用词,又说:“这些天无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要轻易相信,有问题搞不明白,你问阿淇,或者问我,都可以。”阮氏竹点点头:“我知道了。”罗毓走后没多久,阮氏竹坐在床沿发呆,罗邱淇推开客卧门进来,随手反锁好,黄铜制的锁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卧室里的茉莉花香很好闻,以阮氏竹为中心扩散开,像是质感上乘的丝绸,缠绕住罗邱淇,使他产生被吸引和轻微拖拽的感觉。“在想什么?”罗邱淇走过去,手本来想搭在阮氏竹的肩上,想起来他前段时间练习障碍跳跃,从马背上摔下来,肩胛骨摔得差点错位,就抬起手背从后触碰阮氏竹的发梢。阮氏竹的面部轮廓在灯光中显得柔和,瞳孔正中间漂浮着一座金色的岛,看见罗邱淇他便顺势而为地靠过去,脸颊贴着罗邱淇的胸口,说话时的吐息也掺杂甜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