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急功近利的学生用越南话问他,“我爱你”用中文怎么说,阮氏竹想了想,选了最不会节外生枝的那种回答,但是课后在教案上写了不下六种越语里的“爱”。爱的行为即便可以被衡量、被分类,阮氏竹还是只会毫无营养地想,他真的好喜欢罗邱淇,有没有人能发明一种词语,是什么特殊含义都没有的那种,仅诠释“爱”这一漫长的状态。“睁眼。”罗邱淇拿干毛巾擦干水,揉了一手的泡沫,分别抹在阮氏竹的头发和身上。罗邱淇起反应起得很明显,尤其是他的裤子湿透了,贴着起伏的轮廓。阮氏竹也差不多,他凑过去和罗邱淇接吻,解腰带解出了经验似的,不用看也能解开罗邱淇的。罗邱淇草草地将他们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关掉了花洒。更多的时候,痛是痛,爱是爱,阮氏竹爱罗邱淇,是不会感到痛的。罗邱淇应该也一样。--------------------特别愉快的假期,但是写这一章的时候抽了几十张纸巾擦眼泪火车票离开盥洗室,二楼已经关灯了,只剩一楼亮着两排过道灯,是菲佣在打扫卫生,以及zuzu不好好睡觉,爪子啪嗒啪嗒地敲击地板,离开窝走了一小圈。罗邱淇把阮氏竹塞进被窝里,回他房间换好睡衣再回来,看见阮氏竹像是昼夜颠倒了,依旧毫无睡意,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上的贪吃蛇游戏。他操控的像素小蛇占据了差不多半个屏幕,并且还在有条不紊地向上折叠。罗邱淇关了顶灯,按开床头的照明灯,暖黄色的灯光浸润着阮氏竹的头发和脖子与肩连接的一小片皮肤,让阮氏竹身边成为罗邱淇最想要久待的地方。罗邱淇一过去,阮氏竹就放远了手机,眼睛很亮地看着他,嘴唇还是潮湿的,过度亲吻的缘故,脸颊也很红。罗邱淇玩贪吃蛇很少有达到如此高分的机会,所以问阮氏竹:“不继续玩了吗?”“不玩了,”阮氏竹说,“有自动存档。”罗邱淇掀开被子,坐在阮氏竹旁边,抬手把灯全部都关了。黑暗中阮氏竹舍弃好不容易捂热的那块位置,挪到紧贴着罗邱淇,手臂也横在罗邱淇的胸口上,就差整个人都压着他。茉莉虽然枯萎了,香气却还在,不过没有起到什么安睡的效果。阮氏竹的眼睛睁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心跳声穿插着响起,然后他听见罗邱淇问他:“你是怎么骗罗明谦的?”罗邱淇将手伸进了阮氏竹的睡衣里面,抚摸着他的脊背,能感觉到阮氏竹很明显地缩了一下,但就是装睡着不回答。“装睡是没有用的。”罗邱淇善意地提醒他。“就……先这样,再那样,”阮氏竹支支吾吾地搪塞,“反正都结束了,又不重要。”“那如果罗明谦把我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呢?”“什么事情?”“我们谈恋爱的事情。”罗邱淇说。阮氏竹“噢”了一声,看着罗邱淇的眼睛,后面又不说话了。罗明谦现在还是不是跪在虞静宜家门口求复合,罗邱淇不清楚,但罗邱淇最清楚罗明谦的为人,知道他这个人忘性大是大,但是记仇却记得很深,属于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那种。罗邱淇的恋爱对象不仅不是个正经出身的人,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符合普通大众观念中的伴侣形象。如果罗明谦有心去卖消息给媒体,媒体再找狗仔偷拍,编也要编出一段绘声绘色的故事,那么阮氏竹包括阮氏竹的一些陈年旧事很快就会被揭露得体无完肤。罗邱淇没办法一直捂着身边人的眼睛,也没办法让阮氏竹一直处于密不透风的蚕茧内,给他强制灌输“不准乱想”的思想。阮氏竹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脑袋后面,完整地露出额头,没有完全擦干的发梢带着微妙的湿和冷触碰罗邱淇的手臂,令罗邱淇在难以厘清的头绪中找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我在订戒指了,”罗邱淇吻了吻阮氏竹的嘴唇,对他说,“款式太多,一时间没挑得过来,上面要嵌什么样的钻石、嵌多大的钻石,也是个难题。”“设计师和我认识,保密工作做得好,但是她可能是误会了,给我推荐十克拉的粉钻,我心想你应该不会喜欢这么浮夸的钻戒,就把她的方案打了回去。“你可能还得再等等,但是相信我,我不会在这方面浪费很长时间。”罗邱淇说话的声音其实没那么大,至少被心跳声盖住了一半,最后能成功被阮氏竹听进去的,大概不足十分之一。阮氏竹以前不觉得自己理解能力弱于常人,现在大脑像是供氧不足,罗邱淇说的那些话、在话语中注入的情感,替换了氧气,变成上涌的湖水,让阮氏竹的一颗心随之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