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澜转了个身子,轻咳一声道:“对了,你来纽约玩了这么几天,都去哪逛了?时代广场去了吗?”钱程点了点头,道:“嗯,去了。”“其他地方呢?中央公园、唐人街,都可以去逛逛。”钱程继续乖顺的点头道:“嗯,好几个景点都去了,华尔街也逛了逛。”“华尔街啊。”亭澜给两人都倒了杯水,坐下继续说道:“你学金融的话,去那逛逛也不错,资本家的财富天堂嘛,想当年我也是被这里吸引来的,哈哈……”亭澜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钱程打断道:“亭叔叔,你这次回国,以后还要走吗?”亭澜叹了口气道:“不走了,现在国内发展挺好的,虽然说比起成熟市场还差了些,但发展劲头很足,机会也多,况且我这年纪也不适合再在国外继续待着。”钱程听罢,盯着亭澜看了好一会儿,硬邦邦地说道:“你不老。”亭澜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哪里说自己老了?”钱程刮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撅起嘴:“笑什么!你本来就不老!”“好好,不老,不老。”看着钱程置气的模样,亭澜下意识又想伸出手去揉他脑袋,但他手刚伸到半空,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只好咳嗽了一声,将手收了回去。“……也就是说,如果我爸不邀请你回国,你还是会回来的是吗?”钱程低着头,在亭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中有星辰散落。“嗯……也许吧,毕竟这里,只能停留,不能扎根嘛。”亭澜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晚霞,那晚霞与当年自己刚下飞机时看到的一模一样,殷红如血,辉映了半边天际。多年前的他拉着行李箱,伫立在机场到达大厅的落地窗前,落下了国内不曾落下的那滴泪,当泪水划过脸颊,他毅然抱着骄傲离去。而现在,他站在自己家中,看着辉映着整条哈德逊河的晚霞,心中似乎除了平静,再无其他的东西。但真的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吗?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亭澜曾经幼稚的相信这句话,但过了这么多年,心中那压抑的平静之下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才能说得清。“亭叔叔。”钱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亭澜这才发现自己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家里的落地窗边。亭澜转身看去,只见钱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直端端的举到了自己的面前。“你这是……”亭澜惊讶道。钱程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的个子比亭澜还高了些许,他微微低着头,晚霞将他的刘海勾勒出阴翳,落在他的脸上,而那隐藏在阴翳之中的双眼,却好似有极强的吸引力,足以将亭澜的视线定格。“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我直觉告诉我,你需要喝点。”钱程笑了笑,见亭澜不接,他便从一旁的茶几上拿来开瓶器,不容置喙地将酒打开了。直到高脚杯被钱程强硬地塞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亭澜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讶异钱程的举动,但当他看到手中泛着浓郁香气的威士忌时,一些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华尔街人这辈子也戒不掉酒!”yaron曾对亭澜说过这句话:“如果说苹果开启了物理学的黄金时代,那酒对于华尔街人来说,也是一样的东西。”轻微的酒精能刺激大脑的运转,对于投资人这种高强度高社交的工作来说,确实是个必不可少的东西。亭澜偶尔夜里工作结束后,也会小酌几口,起初是为了练练酒量,渐渐的,也就有了些酒瘾。“你没成年吧?”亭澜晃了晃杯子,含笑看着钱程。钱程早就已经拿着杯子喝了,他听罢瞥了亭澜一眼道:“下个月成年……你不会还要跟我爸告状吧?”亭澜笑了几声,他后退几步靠在窗边,站在夕阳的暖光中,冲钱程举起酒杯:“cheers”钱程动作顿了顿,随后也举起酒杯,虚空跟他碰了碰,脸上不知为何染了些绯红。“不能喝就少喝点哈,我可扛不动你。”亭澜含笑看着他。钱程一把捂住发烫的脸,像只炸毛的猫:“谁说我不能喝!”“好好好,我不管你,但不能喝醉。”亭澜不去管他,他扭头看向窗外,自顾自喝着酒。辛辣的威士忌淌过舌尖,滑入喉咙,带来一阵阵回甘,亭澜砸了咂嘴,突然觉得这个酒的味道很是熟悉。威士忌被戏称为“生命之水”,是世界上风味最复杂的烈酒,虽说都有着独特的麦香味口感,但会因为产地不同而味道千变万化。像这种带着点点果香味的麦芽香气的威士忌,是亭澜的最爱,放眼整个曼哈顿岛,只有昨日那个小酒馆,才有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