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昭想,他居然有那么一点听不习惯梁泊言现在的声音。
酒精和烟,经年累月地摧毁了梁泊言的嗓子,平时说话的时候,只能听出几分沙哑,一旦唱歌的时候,会明显许多。如今重返少年时,唱歌的状态也回到了从前。
但梁泊言忘了,李昭是听过他现在怎么唱歌的。没多久前,在香港的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李昭难得点了杯酒精度不高的酒,看着台上的梁泊言。
“这是你以前录的吧。”
再听了几次,李昭做出他的判断,“声音和唱法都是以前的。”
梁泊言没想到李昭会这么讲,他想,李昭懂什么唱法,音域音阶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流行美声都分不清。
于是他问:“什么唱法?”
李昭果然说不出来,似乎唱法这个词并不准确,如果非要说,应该叫感觉。
玄之又玄,说不出来,但感觉就是不对。
似乎是猜对了,因为梁泊言说:“你居然听得出来。”
但梁泊言并没有回答,那段音频来自哪里。
李昭走回去,又有交流会开始了。
一起参加的有编剧,也有导演、演员。德高望重的编剧老师有过很多的高分剧,他谈起废稿里的剧情,原作里因为遗憾让观众念念不忘的男女,原来在曾经的预设里,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但更让李昭羡慕的是,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观众,惦记着剧里的爱情故事,听到编剧老师讲起男女主最后在茫茫人海中重逢,都有几分动容。
如果对方是个专写爱情偶像剧的编剧,李昭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人家是个专长于历史正剧的,爱情只是他随手一写的闲笔,效果居然还是这么好。
于是轮到李昭的时候,李昭便说:“刘老师,我一直有个困扰,观众都说我写的感情戏很烂,看到就想快进。”
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李昭上豆瓣看影评的时候,总能看到很多伤害他心灵的评价,说编剧脑子有病,看得血压上升,能不能全都删掉。当然,效果很好,观众越骂,那部分的收视率和播放量反而蹭蹭往上涨,因此平台方也满意。可李昭好歹是个文艺工作者,得不到正向的反馈,自然也会失落。
交流会制作了背景PPT,所有人都能看到嘉宾的代表作。观众们闻言,往上一看李昭的代表作品,大部分陷入了沉默,小部分人很不厚道,居然笑出了声。
李昭只能麻木地想,看来这些作品知名度都很好,基本上都看过,也知道他在讲什么。
刘老师一愣,笑了笑:“我个人还真没被这么说过,可能因为我从部队转业回来才开始写电视剧,那时候都三十多岁,成家有老婆孩子了,感情经历比较丰富吧。”
李昭听得更沮丧:“我也三十多岁了。”
“没谈过恋爱吗?”
刘老师问,“大学的时候没有给喜欢的女生提过暖水瓶吗?没有收到过她给你织的围巾手套吗?或者你的爸爸妈妈没有一边吵架一边又分不开吗?这都是生活给我们的礼物。”
大庭广众之下,李昭不方便说自己的性取向,再者,也不方便长篇大论讲故事。毕竟这一次,他是毫无准备地提起自己的困惑。
他说:“有是有过,但很少。我也不能为了写剧就去换着人谈恋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老师说,“像我也只跟我夫人谈过恋爱,比如我当兵的时候跟她全靠书信联系,后来写军旅剧的时候,有个角色就是这么跟他女朋友写信联系。”
台下又是一片“哇”,连主持人都说被塞了一嘴狗粮。
李昭便想,他把爱情戏写得这么糟糕,可能就是因为他本来和梁泊言之间就谈得很糟糕。他固然没有给梁泊言拎过热水壶,但相对应的,梁泊言也没有给他织过围巾手套。李昭车祸住院的时候,梁泊言在外面商演,忙得都没来医院看他几次,艺考都是他自己坐着轮椅让护工推着去的。
还有今年年初,他跟很多人一样新冠阳性,烧得人都不清醒了,打电话给甲方,告知不能按时交稿,对方回复:没事,你现在交了也没人看,大家都阳了。还有布洛芬吗?我让闪送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