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过回家。
满地杂草不清。
水渠坍塌不修。
那分给他的两分半地,种了几年,不管是麦子还是红薯,都半死不活。勉强够一个人的口粮而已。
清凉村离契丹国境不过三百余里。多有退役老兵,也有当地百姓。前几年遭受战乱屡屡被毁,这三年因为无战,修养生息,倒也安宁。
三月初三,解三仰就是睡到大中午,晕晕的爬起来,喝光了最后二两烧酒,便决定去老张头那里打两斤回来。出门才走了百步,就瞧见西凉河边儿有潭红水。解三心头一跳,左右瞅瞅没有人,顺着河堤爬了下去。
拨开芦苇一看,果然有人泡在水中。解三颤微微上前试了试鼻息,亦极其微弱,出多入少,怕是活不成了。
解三坐在岸边想了想。
站起来走了两圈。
又想了想。
最后仰天长叹,一锤大腿,跳到芦苇丛中,把此人拖上岸来。
他趴在岸边喘了老久一会儿气,怏怏道:&ldo;还真瞧不出来,比牛都重。&rdo;这厢转身,就愣了。
地上的人身上一身契丹皮甲,腰间别着把弯刀,手里死死捏着弓,不消说是从西凉河上游漂下来的契丹士兵。
&ldo;这可真……晦气。&rdo;解三喃喃道。
过了会儿,他一抹脸上的水,把地上的人抗在背上吃力爬上了河堤,左右瞅瞅皆无行人,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溜回了自己家。
那昏迷不醒的契丹小兵,腰上被刺了一枪,口子很大,血直往外冒,就这几步路,解三的短衫就被染了个透。
他将那小兵放在床上,连忙割开他的皮甲,撩开小兵的头发时,忍不住愣了愣。
小兵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岁,眉毛黝黑,鼻梁挺高,眼睛不知道大不大,睫毛倒是长的吓人,不似一般契丹人那般粗狂,倒像是契丹人与汉人的混血,故而又带了几分汉人的文静。
他将此人收拾停当,用锅底灰塞了伤口,问边上住的妇人借了针线缝和,最后依依不舍的从墙角拿出藏了许久的花雕酒倒在伤口上消毒。
&ldo;这可是小十年的花雕。&rdo;解三忍痛道,&ldo;便宜你小子了。&rdo;
这么折腾下来,便到了下午,解三出去胡乱弄了点吃的,回来就在堂屋桌子上睡了,迷糊睡醒,四周渐黑,惊觉已是半夜。
猛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连忙站起来,才走了半步,就感觉某森然冰冷之物贴上自己的脖颈。
&ldo;你……是谁……&rdo;对方腔调奇怪,仿佛不是汉人。
&ldo;说!&rdo;冰冷的刀锋又压近了一分,解三觉得有点儿痛,脖子仿佛马上就要被割开。
&ldo;我说我说!&rdo;他吓得连忙开口,&ldo;我叫解三,这儿是清凉村。&rdo;
对面的人喘息了一会儿,又问:&ldo;你、救我?&rdo;
&ldo;是我救了你。我是你恩人。你可不能恩将仇报。你知道什么叫恩将仇报吗,就是……&rdo;
&ldo;闭嘴。&rdo;对面的人压着声音说。
解三识相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