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杨打字不快,连发两条后,他想了想,又在从没使用过的微信自带的表情库里认真地挑了一会儿,选了一个[太阳]给周童发了过去。
只要有周童,天晴不晴都没有太大关系。
涂科难以理解地瞥了奚杨一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说道:“如果没被冒名顶替,他应该就是当年的全省状元,上最好的大学,读最好的专业。”
“换成是我也接受不了,可惜他这一死,这件事就再也没有真相大白的可能了。”
奚杨放下手机说:“一对孤儿,能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拿什么去跟权势斗争。命运其实挺公平的,也给过他另外的机遇,可惜他最终还是做了错误的选择。”说起这些他不由地想到了周童和周熠。“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感恩,懂得珍惜。”
涂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讲队怎么样了?”奚杨不想再谈论郑疆,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阿姨还好吗?”
涂科往后一靠,闭着眼睛在座位上瘫成了一个大爷:“双规,关着呢,我妈天天给霍辞打电话,让他帮忙找霍局打听消息,烦透了。”
“有什么好打听的?最少十年起,最多无期,你那段录音交上去,哪还有人敢替他兜着?除了那个陶什么玩意儿的还没找到,其他全交代了。”
说到这,涂科突然坐了起来,一脸好奇地问:“你那个纽扣窃听器哪儿弄来的?我昨天在霍局办公室看到了,怪逼真的。”
那枚纽扣被奚杨装在了录音小熊里,周童带给姚宏伟,姚宏伟又交给了反贪局。
奚杨曾以为这些证据永远也递不上去了,那段被威胁、被监视,与周童之间充满误会和隔阂的日子里,他一度想过为了家人妥协放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郑疆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如他所愿,当个沉默的替罪羔羊。
如果郑疆没死,如果没有周童,今天的他或许已经做出了同样错误的选择。
失去清白,也又一次失去爱人。
还是周童,是他的温度,是他的包容和执着,是他留在备忘录里的那几句话,是那些每晚出现在储物柜里的饼干和糖果唤醒了他,让他记起自尊和自爱是多么重要,给了他主动挽回周童,面对过去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想,我的童童才是天使吧。
车热得差不多了,奚杨挂上挡,松开离合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出车位,答非所问地对涂科说:“能打听就打听一下,回去看看她,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涂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要去你去,你开口,霍辞那个二百五肯定不会拒绝,马上改名叫包打听。”
知道劝也没用,奚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笑着说:“我不方便。”
涂科不傻,早就看出奚杨跟周童之间不太对劲,但人家不说他也懒得多问,这会儿却突然来了兴致,眯起眼睛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方便了?我真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你看咱们身边,还有比他长得帅,各方面条件比他好的吗?”
演技太差了,奚杨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看在他最近心情不好的份上陪他瞎扯几句。
“有啊,周童就不错。”
“哟哟哟?奚队过分了啊,有没有点儿当领导的觉悟?怎么还吃窝边草,打小弟弟的主意?”涂科啧啧个没完。
奚杨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小弟弟的好,涂队应该比我清楚吧?”
涂科:“”
不用看也能猜到这个幼稚鬼此刻的表情,心虚、紧张,还要强装镇定。奚杨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又问:“闻阅又请假了,小小年纪总是腰痛,我想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你觉得呢?”
涂科:“”
“毕竟是你的徒弟,你没时间就交给我吧。”奚杨掉头,把车开上了一条与涂奶奶家相反的路,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后方。“我看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腰,还是别的地方有什么问题,不行就做个全身的检查。”
涂科:“”
查个锤子。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谈了恋爱就变坏了?网上那些恋爱攻略里为什么没有例举这种表现?涂科满头问号又不能发作,好半天才把下巴往衣领里一缩,浓眉一皱,闷着声音不耐烦地说:“行了,知道了,下回再带他练拳我注意点。”
这就认输了?难得捉到他的小辫子,奚杨才不打算就此放过:“是得注意点,训练要讲究方法,循序渐进。你给我说说你都让他练什么了?我帮你分析一下,有些安排不科学的话很容易受伤的。”
“有氧的时间不宜过长,有些动作的幅度要根据他的身体条件做调整,不能硬来。”
“还有,训练完要帮他拉伸一下,别教完就不管了,不负责任”
“我操。”几分钟后,涂科终于听不下去了,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奚杨,朝他吼道:“我知道了!下回轻一点!时间短一点!少来两次!不弄疼他不让他哭!完事儿哄他一下!行了吧?”
这下奚杨也终于笑出了声。
什么恋爱无能,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
“嗯,知道就好。别欺负他,那么单纯的一颗心,碎了可就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