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昊朝她点点头,说了声:“王后不必多礼,”一旁早有宫女上来,替他换上新衣裳,甄昊脸上却不由浮出笑意,他觉得姜赢这表情,怎么也应该能称得上温和二字了。
甄昊略微休息了片刻,姜赢放下水中的针线,替他捏了捏肩膀,甄昊躺在她的腿上,瞥到堆积如山的公文,叹息一声:“寡人天生的劳碌命。”只得起身。
甄昊翻开桌案上的公文,而姜赢也坐在他的身侧,甄昊发现,并没有一位宫人吱声,他一手握着公文,一手接过姜赢端来的茶水,心道:姜赢来这里也不过三年有余,听她说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就不知道姜赢识不识字。
他看着手上的公文,又想起赢氏一族的事,对于白给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不要的,对于赢氏一族的请求与馈赠,王叔听了之后,答应的很痛快,大臣们虽然说的更多,但也是赞成的,如今赢氏一族已经往前线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
甄昊见姜赢只是坐在身侧,却并不说话,要是王叔来了,又有话说,待要叫姜赢离开,……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让她坐着吧。
甄昊翻开公文,发现除却日常按例的消息之外,他还能看到一些和姜赢相关的东西,想来是华阳夫人回来,甄昊不由想笑,这群人真是闻风而动。
他又看了眼姜赢,不由得拿起案桌的右下角放置的小红盒子,拿出锦盒中的后玺,那日姜赢奉上后玺,他虽不想接,可姜赢执意,他也不好多说,所以这后玺他暂时收着,如今后玺无主。
正看着,又有内侍上来禀报,大致是说,广陵君来了好几回,是否要请召见,甄昊思量了半天,终于想起广陵君,这是丹姬的兄长,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的父亲是大将军李穆。
李穆年过半百,正驻守眉城,军功赫赫,战果累累,可惜虎父偏生犬子,这广陵君偏偏无甚长处,只是因为父亲位尊,母亲又是宗室女,天生捡了便宜。
但甄昊对于这种的贵族,素来没有什么好感,甄昊的想法很简单,整个姜国他最大,可他这日子过的一点却不轻松,整天有人指手画脚不说,就连后宫的女人也没闲着。
要真说,他倒是不介意有人给他带帽子,原主也抢过别人的妻子,反正绿人者人恒绿之,天道有轮回,但这并不带表他有兴趣插手这些事,外战正是胶着,水患仍在,还有内忧,他可没时间陪这些女人玩宫斗。
更何况这一天天相处下来,甄昊是愈发觉得,这有些个贵族,吃着姜人坐着饭食,穿着姜女做的衣服,可这些人,比他还没有责任心,况且大家都是干活的,但他们却能养尊处优不干活,这也罢了,要是不来他面前晃荡也就是了,可隔三差五还有来给他添乱的,能不让他嫌吗?
甄昊想了想摆摆手道:“不见,不见,别让他来烦我!”姜赢坐在一旁,见他如此,不由轻笑一声。
第18章
咣当一声响,那是墨不渝的药盒盖上了,甄昊躺在床上,只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脸如火烧,身上就好像在一个大热锅上蒸着一般,头疼,浑身乏力,而最难受的就是头部,鼻子就好像被堵住了一般,胸闷,喘不过起来,难受到想哭,他最害怕生病,疾病是让他的心和死亡离得最近的时刻,当然,他自然是不能哭的,他要是哭了,那像什么样子呢。
视线有一点模糊,甄昊只能感觉到墨医师在他的身上不同的位置捏了好几下,又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眼睛,而他只能无力的回看着墨医师,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还活着。
“主上无忧,”墨不渝接过姜赢端来的热汤给甄昊喝了,才站起身来,朝站在一旁的姜赢行礼笑道:“不过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只是有几味药却难得,臣要即刻下去着手准备,劳请王后先将这药丸子给主上服下,应该就能看到起效,”说着墨不渝拿出一个半巴掌大的椭圆大肚子的玉瓶,里面是六粒褐色的小丸子,侍立的宫人立刻上前接过。
墨不渝看见甄昊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是盯着他,他只得又笑道:“只有好好休息,再服下药汤,短则三天,慢则一周,就能好起来的,大王莫要焦心。”
“一切有劳墨大人了,”姜赢屈身行礼,墨不渝说了声不敢,姜赢没有再回话,只是摆手,宫人立刻呈上玉瓶,姜赢接过玉瓶,放在掌心看了两眼,握在手中,墨不渝又仔细吩咐了几句,无外乎药要如何服用,并一些注意事项,自然有人一一记下,说完这些,看着甄昊恋恋不舍的眼神,他又不得不安慰了两句,就退下去了。
甄昊躺在床上,看着纱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的被子,不由朝姜赢苦笑:“王后好意,只是寡人觉着怪热的慌,我想这被子,不必再多拿来盖了。”
姜赢挑眉,并没有回话,只是接过宫女拧干的热布巾,给甄昊擦了擦头上不断冒出的汗,又一挥手,宫女们见了都往一旁退去。
甄昊见她白皙的额头上也冒出小小的汗珠,又想着这一大早她就没有休息过,不由心中感激,只是喉咙痒,他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捂着嘴一边道:“王后何必事事亲为。”
姜赢并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他这才发现,出乎意料的是,姜赢倒是挺会照顾人的,下手轻重适当,行事又有条理,甄昊虽然觉得奇怪,但他浑身难受,也不想多说话,而且他一早已吩咐下去,禁止外臣觐见,所以寝殿里一阵忙碌之后,到现在倒是安静非常,而最频繁的就只有他的咳嗽声,甄昊真的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这孱弱的身体,造孽啊,甄昊只觉得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