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甄昊躺在藤椅上,只觉得昏昏欲睡,眼睁睁闭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感到身上一沉,不由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是因为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甄昊笑一声:“王后……”
手应声松开,甄昊眨眨眼就看见姜赢弯腰正站在他的身旁,柔柔而笑,“是妾吵醒大王了?”
甄昊摇摇头,身边的侍从都在远处站着,他揉揉眼,朝女子问道:“寡人怎么睡着了?”
“因为大王累了,”甄昊任由姜赢扶他站起来。
“王后有何事?”
姜赢笑笑指着远处的亭上坐着的人,甄昊心下了然,他挽起女子的手,笑道:“那咱们一块过去罢。”
甄昊正携着姜赢往亭上去,却被华阳夫人给拦住,甄昊驻足,笑问:“夫人可要一块去?”
华阳夫人摇摇头,只说:“我就不去了,免得她又发脾气,只是还望大王好好劝劝她。”
“劝她?”甄昊轻轻一笑,“寡人是该好好劝劝,劝她狠下心来,断个干净!”
“大王!”华阳夫人失色。
“怎么?女本无过错,广陵君负心至此,还要勉强吗?夫人素来护短又霸道,却能看见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
“这不是一回事!”华阳夫人低头叹息。
“好了,夫人且放心,寡人看在大将军的份上,会好生掂量的。”说罢,甄昊绕过华阳夫人同姜赢往前去。
到了亭上,甄昊让姜赢坐下,他却只站在一旁,免了华阳棠的礼。
华阳棠见了他,也顾不上害怕,只跪下道:“大王,臣妇是真心不想回去了,但你也知道,广陵君他不肯放手,还有几个孩子,臣妇实在无可奈何了……”说到这里,华阳棠鼻子一酸。
华阳夫人站在不远处,见了跪拜在地的女子,心中难受不已,不由反问自己,她这样的年纪了,回首一生,她也曾三嫁于他人,难道偏要勉强棠姬去受罪,即便不再嫁又如何,她的资产足够棠姬与几个孩子过上几辈子了,为了所谓的脸面,棠姬难道。
甄昊看着她,突然笑出声来,姜赢蹙眉看着他,甄昊拍拍她的肩让她放心,道:“棠姬,你我既然是亲人,寡人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况且你说你一无所有,你可是忘了,近日你与妘鹛交上来的图纸,你以为都是寡人闲来无事的吗?”
“这……”
“你费了力气,自然有回报,”甄昊微笑,他让妘鹛与华阳棠协力绣的江山入战图,择日就可以送给金牡丹了,她们都是有才华的女子,却偏偏被禁锢住了。
“棠姬,自由与否全在你自己的一颗心,”甄昊端起茶喝了一口,只觉得滋味甘甜,不由又递给姜赢,他又接着说道:“况且难道你以为华阳夫人真会舍了你?华阳家怎么样,自有寡人在呢,你又何必操心,寡人今日就一句话,你放宽心,不要害了自己的身子,就是换一个人又何妨?”
华阳棠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看见的希望,一时哽咽无言,良久方道:“君上仁善。”
第69章
急风骤起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姜嬴领着宫人从内殿里轻轻退出来,脑海里仍印着华阳夫人啪嗒眼泪儿直掉的画面,心中只觉得微微有些羡慕,但在她转身看到大殿上坐着的那甄昊时,这点儿羡慕感一消而散。
甄昊正伏在案前,拿着一张信纸看得出神,金色的牡丹花,富丽华美,他啧一声,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身旁走来走去,斜眼看去,入眼的是纯黑的裙摆上绣着蜂鸟落于火红凤凰花上的图案,这是姜嬴,心中微微一乐,他悄悄伸出手,在姜嬴离他最近的时候,他迅速的扯住长裙一角。
“大王?”感受到裙角受力姜嬴一时止了步,低头看去,与一双明亮的眼睛恰好对上,眉眼含笑,那是甄昊。
“王后何故频频踱步?”甄昊仰头笑问她,姜嬴不答。
“让寡人猜猜?”
“大王可有兴致?”姜嬴笑问。
眉目清秀,男子长眉一挑,托腮仰望着她,故作沉吟的样子,姜嬴这样看着他,只觉得心中一时柔滑如水,她亦回望着他。
突然啪的一声响,姜嬴如梦初醒般,那是甄昊拍掌朝她笑道:“寡人知道了,王后是在想,这个也有信,那个也看信,唯独……”
“所以就我是个没人爱的了?”姜嬴挨着甄昊在他身旁坐下,接道。
甄昊摆摆手,连忙笑道:“这可不是寡人说的,”说着他顺势往女子身上栽去,姜嬴接住他,甄昊躺在她的肩上。
“大王虽不说,但妾却看的明白。”
“这话说的,难道寡人脸上写了字?”甄昊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
姜嬴却在他的脸上一捏,“人的心事可不一定表现在脸上。”这家伙分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甄昊听她这样说也不再调笑,反问道:“既然如此,所以王后可有什么话要对寡人说?”
静了半晌,姜嬴更拉过甄昊的身子,低声说:“大王有所不知,方才妾听得说,”姜嬴愈发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甄昊的耳朵:“棠姬偷偷吃了滑胎的药,结果被华阳夫人发觉了,那腹中的孩子,她怕是不想要了……”明日便要与广陵君再会,棠姬如此鲁莽贸然行事,只怕是想要赶在与广陵君会面之前把孩子给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