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个侍女守在门外,见她来了,赶忙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姜嬴就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长发随意披着,赤足,缓缓踱步,手中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嘴中念念有词,那双白嫩的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少女毫无方向,只是随意在大殿上走来又走去,默诵知识。
姜嬴看了不由摇摇头,如今正是清晨,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夜间起就变得凉快起来,到了早上,雾气又重,更是冷了,这地砖上是又冷又湿,湿气入骨,一时还看不出好坏,但日子长了自然不是好事,而且六公主年纪这样小,居然完全不贪睡,还能起得这样早。也是可叹。
心中的疑问刚起,在灯一旁微微瞌睡的侍女绿豆听得响动立刻警觉的睁眼,看见是姜嬴来了,她似乎愣了愣,随即她立刻起身堆笑问安,她一起身,便领着所有宫人俯身行礼。而那踱步的少女被这声音惊扰,一回头看见姜嬴也是一愣,随即也回过神来,赶忙放下手中的书,上前屈身行礼。
姜嬴点头含笑,抬手让她们起来,又走上去前去问道:“公主怎么起得这样早?”
“感谢王后挂心,只是这光阴苦短,我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是个惹人厌烦的,诸事都得王后与夫人提点,真是感激不尽,况且我又比别人都笨些,所以只能早早起,多看些书,这才对得起王后与夫人的厚爱。”少女轻轻笑道,虽然说着贬低自己的话,但脸上却是明媚的笑容。
才多久,她也能毫不费力的说出这些让人毫无指摘的话了,这莲华公主果然是个有心的。
想到这,姜嬴这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便只拍拍她的手,笑笑:“公主过谦了,从最初开始的学习本就是很艰难的事情,正所谓天道酬勤,公主如此发奋,自然会有好结果。”姜嬴带着她坐下,又看了眼她手中的书,不由斟酌说:“只是这学习也不能蛮干,劳逸结合也是应该的。”
脸上是谦卑的笑意,少女只是低头道:“王后说的极是,可我的时间太少了。”
姜嬴点头,半晌无言,看她眼神疲倦,便朝她伸手笑道:“你起的这样早,想必连早膳都没用吧,恰好咱们凑一块,找大王去蹭口饭吃。”
又是宫车徐徐,姜嬴便带着华阳莲往明光殿去,及到了,果然不出她所料,明光殿已经是灯火通明。
姜嬴二人的脚步比那通传声还快,等到殿上时,就看见一个男子,侧卧在榻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拿着肉干,旁边还放着一碗白茶水。
细一看,甄昊原来是在吃肉干,姜嬴心中诧异,那肉干又硬,味道也算不上好的,和日常饮用相比几乎难以下咽。又端视,眼前男子穿着黑色的鳞甲,头上是银色的冠,长发全数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又红润的脸儿脸上满是精气神。
大王这是为何?这甲衣既不是祭典所穿,与上阵时又不同,是要做什么?是为今后做准备吗?
正思考,甄昊却已经抬起头,见姜嬴二人,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算了算时间还又往窗外看去,确认之后,不由问道:“你们怎么来的这样早,虽说年轻,也该多休息下好?”
“大王都起的这样早,我们断没有多睡的道理,自然该来侍奉,”姜嬴捂嘴笑道。
“王后这说的什么话,”甄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华阳莲看了看二人,便笑道:“王后原本想来大王这里讨吃的,不成想大王这样节俭。”
甄昊微笑道:“这不过是个嚼头罢了,你们来的好,就一起用那早膳。”
华阳莲见他这样,只觉得心中一动,君上这样的打扮,只怕是要为上前线去而作准备。
三人分坐,甄昊只是随意用了一些,可姜嬴与华阳莲吃的还更快些,因为刚才得知那李老夫人已经入宫了,吃好,姜嬴便带着华阳莲再回仙寿宫去了。
甄昊仍旧捡起肉干嚼着,看着奏折,没多久,却听见宫人急急来报,说华阳夫人晕倒了,惊得甄昊领着人赶忙往仙寿宫去。
急匆匆赶到,就发现墨不渝早早到了,已经在收回药盒,他是久病的人,一见墨不渝如此,就知道华阳夫人并无大碍,余光往一旁扫去,发现贴着一角站立不安的是广陵君,以及鬓发斑白,一脸威严的李老夫人。
一番折腾后,屋内仅留着姜嬴二人与几位女医官来照看华阳夫人,甄昊早拉着墨不渝往外走去。
“墨医师,她们怎么样了?”
墨不渝脸上是平静又得体的笑意,他行礼笑道:“君上大可安心,夫人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数日,不可操劳。”
甄昊点点头,又道:“不渝,你再与寡人开一副药,就是那种能不伤身子,又把孩子拿掉的药。”
听见甄昊如此说,墨不渝心下了然,虽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但他的声音亦如平常:“大王的吩咐臣不敢有违,谨记在心,只是近日却有许多事情繁忙,大王也知道,那意外而来的箭毒死伤甚多,解药也还在研究,至于这个药又要危害小又要照顾身体,只怕就没那么快。”
不过是配个药的事,墨不渝为何推脱?甄昊不解,但又一想,墨不渝是医生,医者仁心,行事只求稳妥,自然不会希望孩子被轻易打去,这也是他的考量。
甄昊就点点头,还要说,却听见宫人上前轻声传达道:“华阳夫人她们也已经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