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曾想大王与王叔安会插手此事,还以为只是小闹一场,罢了,罢了,她这老脸都丢尽了。
明知结局已定,李母只得起身,朝上座的王后与王叔安拜倒,告谢完隆恩,便起身往外走起。
广陵君见母亲如此,知道木已成舟,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只能起身,可眼睛却不由像丹姬飘去。丹姬却熟视无睹,根本不看他,只是僵着身子坐着。广陵君无奈,只得朝华阳夫人休息的屋子方向跪拜而别,又赶上前去扶着母亲,急忙忙往外去,他们毕既非宫中之人,仙寿宫自然不可久留。
“那我的孩儿们如何?也该让我与她们见……”广陵君心中仍旧怀着一丝期望,忍不住回身问,话还未说完,却听啪啪的声响,脸上挨了两个重重的一个耳光,打的他几乎要往后一栽,眼冒金星。
“娘?”摸着火辣的脸颊,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母亲。李母面颊之上松垮的肌肉不断的抽搐,浑身抖颤,抬起的手仍未放下。
“逆子!你还敢多言,你把我与你父亲的脸都丢尽了!还不赶紧与我走!”唾沫星子啪在他的脸上。
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见母亲暴怒至此,广陵君哪里还敢还口,只得乖乖的走出去。
到了车前,就见妘鹛扶着丹姬走出来,见了兄长与母亲,丹姬在裙子里的脚扭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有上前,而李母只是瞪了她一眼,撇开儿子与侍女的手,哗啦一下自掀开竹帘子上去了。
一路无言,妘鹛也不肯回琼华殿,丹姬连衣服又不换,直接躺在软榻上,只觉得满心委屈,心中是满腔苦楚,却不肯说出来。
大哥再不好也是她大哥,可她的命怎么这样苦,在宫中跟守活寡一般也就罢了,可怎么就让她摊上个这样的大哥
闭上眼又想起母亲的眼神,只觉得几欲作呕,又忍不住唉声叹气,想她一夜未眠,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没用上,只因为大王的那一砸,折腾了半月的事,一下就有了定夺,她们就被赶出来了,她这样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她怎么也该替母亲替自己争口气才是。
妘鹛知道丹姬正发燥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她便去摆弄花草,低着头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都说一级压一级,大王就是便是天,哪怕是当年号称战神的大将军章纹,不也落得个自刎而死的下场吗?
雷霆玉露都是恩德,君心难测,丹姐姐居然妄想与王后争斗,除非王后敢对大王动手,这样的事才可能会被废黩,毕竟君威亦是国威,至于旁的,丹姐姐就算握着再多的把柄,只怕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死了,她绝不能让丹姐姐出事,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仙寿宫
暖阁上,姜嬴扶起华阳夫人,接过侍女端来的热参茶,华阳夫人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脸上仍是倦意。
虽然知道华阳夫人在这里肯定没睡着,这样的距离只要有心,必定听得真切,更别说有这么多宫人汇报,但姜嬴仍是轻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事情都妥当了,今后棠姬愿意去哪就去哪,再也无人敢阻拦了。”
见华阳夫人含笑点头,姜嬴又道:“棠姬也无碍的,她从昨夜睡到今夜,并没有它事,其余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昨夜她特地让棠姬吃了点安神的药从昨天睡到现在也不会醒,华阳夫人虽然不说,但这她却明白这做法必定会是夫人会满意的。
华阳夫人看着姜嬴的脸,这女子不仅生了张绝美的脸,更有颗玲珑剔透的心,看着她,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甄安肯定已经走了,大王现在又去哪了呢?她虽然抚养过他,自认为比谁都更懂昊儿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在昊儿的身旁已经出现了可以一直陪伴他走下去的人了。
见姜嬴耐心的弄着药,华阳夫人便直起身子笑道:“都是我们不好,惹得大王生了那样大的气。”
姜嬴走到她身旁坐下,端来药喂她喝,又道:“夫人怎么说这样生分的话,大王时常对我说不能多孝敬尊长,我们该为夫人分忧才是。”
华阳夫人听了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她拉着姜嬴的手笑道:“好孩子,你的嘴乖,心思又好,你放心,以后自有我呢,况且我也知道,他别人的话不听,却会听听你的,我这里自有人照看,你去罢。”
姜嬴听了也不推脱,点点头,又与华阳夫人多说了几句话,还对侍女仔细吩咐了几句,便轻轻掩上门离开了。大殿上,王叔安等人早已不见了踪迹,王叔安公务繁忙,她也不多想,却寻几个管事的来问,一个个都摇头晃脑,似乎都不知道大王往哪去了,只说既没有去泰兴殿也不在明光殿。
姜嬴听了沉吟片刻,看着远处重重高台,蓦然心中一动,立刻朝宫人吩咐道:“往昭阳殿去!”
顾不上休整,风刮起她的长发,马蹄哒哒哒往昭阳殿去,守宫的侍女们得了通传,立刻围着她,姜嬴看了看,似乎也没有甄昊的踪迹,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失落。
正是泄气时,却听见无数风铃声,回头望去,却看见从碧意无穷的田田荷叶后摇来一个华美的画舫,高悬的王旗迎风飘摇。
华丽的画舫上下两层,上有亭台楼阁,雕刻精美,彩璧花窗,飞檐翘角、玲珑别致的亭子一一衔接,立于船头,弧形船尾高高翘起,上层的鹅颈靠椅旁坐着一人,风吹起他的披风,在舫上遥遥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