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章认为军医是天下最善良最美丽的人,相形之下,床上这位宽肩长腿大手大脚的葛啸东则是堪称不能入目。
葛啸东那张面孔生的剑眉斜飞、眼神刚毅、鼻梁挺直如同希腊雕像,天然的带着一股子傲然之气;在顾云章的眼中,真是太丑了!
翌日早晨,顾云章恢复职责,又跑到厨房搬运早饭去了。
这厨房乃是葛宅勤务兵们聚会偷嘴的场所,顾云章接连着十多天没有来,闲人们略一打听,早清楚了其中缘由。如今见了他的面,就有那撩闲的小子向他挤眉弄眼的笑。
他不理会,拎着食盒就要往外走,这时上次挨过他一擀面杖的大兵拦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的伸手摸了他的脸蛋:&ldo;哎,听说你让团座给开了?&rdo;
顾云章绕开他继续走,而那大兵不识相,对着他的背影笑道:&ldo;你个装模作样的小浪兔子,这回屁股开花了吧?&rdo;
顾云章依旧是默然无语,在身后一阵爆笑声中拎着食盒快步离了厨房。
葛啸东早上食欲不振,听见顾云章把早饭摆在外间桌子上了,自己也懒得动身,只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翻阅一本旧小说。片刻后他发觉外面没了声音,走出去一瞧,只见饭菜都整齐摆放好了,顾云章却是不见踪影。
顾云章从衣帽架上翻出了葛啸东的手枪。
枪是老式的德国造大肚匣子,在此之前顾云章从未摸过这东西,但他见旁人用过‐‐方法简单得很,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将子弹上了膛,动作是出乎意料的熟练,不过他自己并未对此感到惊奇,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他很平静的回到了厨房门口,看见那个大兵站在灶台前,正端着一碗汤面条吸吸溜溜的大吃。
他是这样的无声无息,以至于厨房众人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到来。他在这彻底的忽视中异常镇定的抬起手,对准大兵的脑袋用力扣动了扳机!
枪声突兀而清脆的响起,大兵的天灵盖横飞出去,脑浆也随之散溅开来。顾云章的右手虎口受了手枪的后坐力,竟是被震出了一道浅浅裂口。
在一片惊惧的狂呼乱叫中,他拎着枪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沿原路返回,心情愉快而沉稳的想道:&ldo;混蛋,让你欺负我,老子送你见阎王去!&rdo;
这并不是顾云章第一次杀人‐‐早在前几年,他曾因为争夺一片乞讨的地盘,毫不留情的用石头砸碎了一位叫花同伴的脑袋。
那时他看起来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童,却像个天生的刽子手一样,毫无愧疚的下手结束了一条性命。几年过去了,他历尽艰险长到现在,更是不会去在乎旁人的生死。在另一方面,他个子小力气也小,想要在争斗中取得胜利,就要下手够狠够准,争取把对方一击毙命!在之前的冷兵器时代,他的武器经常是石块木棒,这种装备显然对他不利;可如今手里有了枪,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云章早就知道手枪厉害,如今见自己一动手指便崩碎了敌人的头颅,就愈发爱上了手上这支沉甸甸蓝幽幽的家伙。料想葛啸东不会因为一个大兵宰了自己,他就拼着一顿狠揍,坦然自若的回了小院儿。
在进院的一瞬间,他忽然心中一动,颇想进去直接毙掉葛啸东;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已‐‐他其实很怕葛啸东,这时便有点不敢下手。
葛啸东正坐在桌前吃饭,忽见顾云章进来了,就颇为不满的问道:&ldo;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允许你出门了吗?!&rdo;
顾云章停在桌前,把手枪放在了桌面上:&ldo;团座,我杀人了。&rdo;
葛啸东登时含着米饭一愣:&ldo;杀人?谁?&rdo;
顾云章低着头,摆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ldo;我不认识他,他总在厨房欺负我。&rdo;
葛啸东还是没反应过来:&ldo;欺负你?&rdo;
顾云章喃喃说道:&ldo;他扒我裤子,还骂我是浪兔子,我就对他开了枪。&rdo;
葛啸东这回明白了,脑子里登时&ldo;嗡&rdo;的一声响。
死掉个把勤务兵,对于葛啸东来讲,着实是算不得一回事。他去厨房看了一眼现场,而后转身回院,抓小鸡似的把顾云章捆起来吊在了树上。
葛啸东算是受了刺激‐‐他不是心疼勤务兵,他是没想到这样娇弱年少的顾云章,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