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儿夹了一块猪耳朵放进嘴里:&ldo;解放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可也是,人家
当了大官儿,谁搭理我一臭拉车的?方爷先是公安分局的局长,到了&lso;文革&rso;那年,
方爷已经是市局的副局长啦,照理说方爷混到这份儿上不容易,可不知咋回事儿,
六七年底方爷被拿进大牢,一关就是十年,听说方爷是叛徒又是日本特务、国民党
特务,罪过大了去啦。&rdo;
&ldo;文三儿啊,你拣重要的说,他现在怎么样?你怎么看见他的?&rdo;
&ldo;头前日子我帮煤站拉蜂窝煤,不是要过冬了吗?家家都得存点儿煤生火取暖
呀,煤站的人忙不过来,办事处就叫我们联社去帮忙送煤,我负责教子胡同那一片,
方爷被放出以后,上面说他的事儿还没完,不能分配工作,就暂时住在那儿,还真
巧,方爷住的那个院离当年罗小姐死的那院只隔了一堵墙,是上面分配的还是方爷
自个儿要求的我就不清楚了。那天我把煤往院门口一卸就打算走,我朝院里吼了一
嗓子,谁要的煤?可自个儿看好了,回头丢了我可不负责。这时方爷端着块木板搬
煤来了,他把蜂窝煤一块块码在木板上,再从院门口端到他住的小屋里,弄得自个
儿跟煤黑子似的,我瞅着他眼熟,一琢磨,哎哟我的妈呀,这不是方爷嘛,他怎么
住这儿来啦?我说方爷,您还认得我吗?方爷抬头看了看,一眼就认出了我,你是
文三儿吧?您瞧瞧,记性真好,要么怎么说是当警察的呢。不像我,属耗子的,记
吃不记打,什么事儿撂爪儿就忘。我说方爷,您还记得徐金戈徐爷吗?他也出来啦,
您想见见吗?方爷说,哦,以后再说吧……&rdo;
徐金戈马上打断文三儿的话:&ldo;文三儿啊,你以后再看见方景林不要再提我的
事,人家虽说也遭了难,可那都是共产党内部的事,和我这种人性质不一样,老方
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应该体谅才是。&rdo;
两人走出酒馆时,文三儿说要送送徐金戈,他用一块干净毯子铺在三轮车的平
板上,请徐金戈坐上,然后蹬起了三轮车:&ldo;徐爷,您可能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
如今有了新称呼,叫板儿爷,我喜欢这称呼,好歹是爷呀,比原先叫我们臭拉车的
强多了。&rdo;
文三儿熟练地在街上的车流中拐来拐去,犹如鱼儿人了大海一样自如。他今天
心情似乎不错,酒量也见长,喝了半斤&ldo;剑南春&rdo;居然没醉。
除了有些亢奋话多外,还不见失态,看来文三儿如今已经摘掉&ldo;酒腻子&rdo;的称
号了,他正兴致勃勃地哼着一支小调:
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遮满了天儿。
在其位的你就明哎公,细听我来言哪,
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蓝靛厂火器营儿有一个松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