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既不喜欢安宁,也和恬静沾不上边,相反,你活泼好动,脾气很差,三天两头上房揭瓦。”陆赢川的声音有某种安抚力量,赵予安泪意朦胧地看着他。他又淡淡说道:“当时陈阿姨说,予安予安,是予你长安的意思。她希望你一辈子长乐平安。然后,又指着远处玩了一身泥巴还傻乐的你说:‘现在安安既健康,又快乐,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赵予安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决堤。“你有一对好父母,赵予安。”他一声叹息,用手背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我猜他们不舍得看你这样。记得和忘却,都是属于你的权力,但人不能永远停留在噩梦循环的那一天。”赵予安哭的更狠了,陆赢川任由她将鼻涕眼泪一股脑通通抹到了自己的外套上。他将整盒仙女棒点燃。霎时间,万千星辰落入凡间,小小的河边亮如白昼。赵予安痴痴的看着。他又点燃一盒,星光璀璨,愈发灿烂。陆赢川隔着火光看向她,暖色的火焰将他冷峻锋利的眉眼镀上一层春水般的暖意。他微笑着,将一根小小的星辰递给她:“许个愿吧,赵予安。叔叔阿姨在天上看着呢。”“逾期不候。”火焰炙热,赵予安害怕。星辰美丽,赵予安想要。最终,她在陆赢川鼓励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一根烟花棒。——如果你们真的在我身边。——请赐予我勇气,让我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童话河边的烟火是如此绚烂。火光中的男女又是如此醒目。李曦宁不可能看不到。一记猛刹,让疾驰的奔驰车停下。她迎着晚风裹紧风衣,把海藻般的浓密长发拢于脑后,低头点了一支烟,目露嘲讽地看着远处河边那对男女。她抽了几口,烟像是堵在喉咙里,苦。随手一丢,用脚踩得稀烂。心里的讥逍却越来越强烈,原来陆赢川特地请了半天假,跑了二十多家小店,就是为了买这种东西哄小女孩开心?这世间规则向来是弱肉强食。她从没见过草原上的狼王,会愚蠢到为了一只兔子,去放弃自己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利齿。月光倾洒,小路两旁的花树影影幢幢。陆赢川和赵予安并肩走着。赵予安几次想开口,但看了眼身侧男子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闭上了嘴。陆赢川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他走得很快。一转头,赵予安已远远落在了身后,咬着唇看着他。“怎么了?”他走回去,不解地问她。又看到她弯着左脚,脸上露出痛色:“脚崴了?”前面离黄家小院还有一段路,天黑了,地上枯枝碎石子多,赵予安却是个走路只会直直盯着眼前的家伙,也难怪会栽跟头。陆赢川有几分无奈,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认命的蹲下身:“上来吧。”赵予安眼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看到陆赢川扭头看她,赶忙“哎呦”一声,怕他反悔似的,手脚并用爬了上去。“重了。”陆赢川把她往上颠了颠,抛出结论。赵予安脸一红:“哪有!”“重了,”陆赢川毫不给她面子:“每天就知道吃。”赵予安想反驳,但趴在他背上,她舍不得。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两人难得的亲密就到此而止了。陆赢川的脊背宽阔,精瘦的肌肉充满力量。赵予安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下巴轻点着他的肩膀,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种情愫,是熟悉、依恋、敬畏、欢喜、占有欲胶在一起的粘稠介质,是从她幼时便开始,数年如一日的习惯堆积出来的安全感。在他的身边,她总能感到安心。哪怕他这一年多对她避之不及,恶形恶状,她都始终坚信一点,这是从小陪伴她一起的长大的哥哥,他可能不喜欢她,但绝不会伤害她,更不会不管她。事实证明,她虽然不够聪明,但关键时刻的直觉总是对的。“陆赢川,”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吗?”看他要张口,又果断阻止,“算了,你还是别回答了,反正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陆赢川把她又往上颠了颠,闻言无语:“你嘴里能吐出象牙?”“……”“陆赢川,你好好说话会死吗?”她恨得牙痒痒。“赵予安,你好好不作会死吗?”他反唇相讥。他又恢复了这副贱贱的样子。仿佛刚才在河边的温柔只是一场幻梦,梦醒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