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他凝视着她,示意众人不要吓到她,一边对她伸手,哄小孩一般:“安安,来我这里。”她却很麻木:“不,你还会走的。”“我不走。”“骗子。”她在众人惊呼中在高台上勉力爬起,这么小的动作都踉踉跄跄,已费了她全部体力。女孩单薄的衣衫在高空中猎猎飞舞,神色空茫:“……你们都是骗子。”她无知无觉、无知无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就是虚空。“我娶你。”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神色却郑重:“不骗你。”“——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她困惑回首。费力的思索着,又不解地打量他,动作却迟钝了下来。也就是这时,陆赢川终于够到了她的衣角,将赵予安一把拉下。紧紧锢于怀中。那一年,她在他殚思竭虑的悉心照料下,虽缓慢,但确实一点点在好转。赵予安以为,那就是故事看得见的结局了,却不料,那只是他遵循寿数不多的母亲的遗愿,对她的一场乐施好善。太大方了,不惜赔上自己,以肉身,以灵魂,以时间,以精力,只为挽回她求生的意志,成全一场孝义。这才是故事的结局。祈福赵予安想了很久,还是叼着棒棒糖,单手操作把陆赢川从黑名单放了出来。成年人解决问题,靠的可不是拉黑,她自认是个成熟的人,于是成熟的赵予安一板一眼选好了《请帖》并点击发送。呵男人,是时候换我来讨债了。陆赢川收到那条微信的时候,正在李曦宁在一起。他刚点开那张图片,就看到“消息已被撤回”,他缓缓发过去一个问号。“信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发图和拉黑,间隔不过十秒。他额上青筋跳了跳,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揣回兜里。李曦宁尽收眼底,挑了挑眉。正式表演前一天,黄廷征给赵予安放了一天假。于是她在沈老的建议下,决定去朗陵最著名的老乐山上看看,据说那里的道观一年四季香火鼎盛,被称为道家福泽之地,每年都会吸引不少游客慕名而来,焚香许愿。辰山说,他早就听闻那里的许愿池特别灵,想为缠绵病榻的父亲祈福。于是二人在下午一同出发。12月底的老乐山,北风苍茫豪迈,冬意凛冽萧索,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下仍有不少穿着厚实的游客在穿行。道观居于山岗之上,掩映在数棵古老的银杏树下,气势恢宏。——我点高香敬神明,抚我心中意难平。赵予安跪于蒲团上,无限虔诚。辰山抱着双臂倚着门廊,看着她深弯的脊背,微阖的双目。两人捐了香油钱,看着留着稀疏胡子的住持在厚厚的功德本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经过一面挂着无数红色长条的墙壁时,赵予安被上面小字吸引了目光,她停住脚步问道:“这是什么?”“这是祈愿墙,小姑娘。”住持笑眯眯的捋着胡子,“把你的心愿写上去,挂在墙上,很灵的,不少人去年挂的,今年都来还愿了。”赵予安犹豫了一下,道:“多少钱?”住持比了三根手指。辰山拉着她就想走。这宰客也太明显了吧!赵予安却挣开辰山,她低眉思索着,问道:“请问挂在哪里,灵验的概率最大呢?”“……这,当然是离香油之地越近越好。”住持上下左右看了看,轻咳了一声,张开了双手比了比:“不过贵一点就是了。”“哎,你别——”赵予安有多小抠,辰山是知道的,刚想告诉她其实区别不大,就看到她已经果断掏出手机。“好,微信扫一扫可以吗?”她问。对方早有准备,迅速递过来一个纸质版二维码。辰山看看赵予安,又看看住持,气氛有点尴尬。既然劝不动,那他还可以选择加入。阴阳怪气道:“那给我也来一个吧!”赵予安低头在长条上写了很久。多久呢,久到辰山挂完了自己那份,又找住持换了一把硬币,趴在外面的许愿池里投了半小时的石雕王八。她才扶着腰,一瘸一拐走出来。“脚麻了?那坐一会儿。”他指指身边的长椅,看她坐下,也很自然地坐到她身侧,不经意道,“你写什么写这么久呀?”那个“呀”尾音颤颤的,格外好听。此时,几个小道童黑衣白袜,撑着白伞,安静经过。远处,山间清风拂面,云雾缭绕,宁静雅致。赵予安看向他,辰山身上有浓烈的少年气息,唇红齿白,身量纤长单薄,又穿了一身白衣,颇有点山里幻化出来的精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