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我不怪你……我要往前走了。”“你也放下吧——放下往事,放下我。”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呼吸渐渐粗重,胸腔剧烈起伏,眼圈却慢慢红了。陆赢川曾经多么希望她能放下他,然后大步朝前向自己的崭新人生迈进,甩开深陷泥沼不断下沉的他。但死去活来?一遭,他尝尽世间?苦——在血腥恶臭的毒窝,在阴暗算计的陌生国度,他不人不鬼,心力交瘁。——让他苦苦支撑着活下去的,是一闭上眼,她流泪的眼。他要她安全,所以他必须手刃可能伤害到?她的一切危险。然后,他的安安会好?好?活下去,有钱,有选择,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尝试所有她喜欢的生活方式,再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好?好?的在一起。但是,仅仅是想到?她会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他的心脏就痛的不能呼吸,那种窒息的、深入骨髓的痛,远比肉|体疼上百倍千倍。她会主动亲那个男人吗?也会笑着叫他哥哥吗?会在暗夜里亲昵的拱在他怀里,放肆的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吗?陆赢川越是想放下,越是可悲的发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不过的男人,那嫉妒之火快把?他的心肺烧干了,他光是想想就要发疯,更遑论放下。释氏曾云: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欲沉溺便是苦海。他不是不知道,可如?果他的贪欲是她,那即使烈焰成池,天翻地覆,大厦将倾……——只要她还在他身?边,笑着换他一声哥哥,那又有什么不能接受?他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那夜,几次迈进了鬼门关,是心头那点希望,那点执拗,固执的拉住了他的衣角。万一呢?万一他能回去呢?万一呢?他们……还有一丝可能呢?万一呢?他的安安,还爱他呢?如?今,他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还完了该还的债。他只想坦坦荡荡爱他想爱的人。但她不要了。“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不允许呢?”他固执地拉住她的手,将她锢在自己怀里。赵予安笑了:“凭什么啊?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啊。”她推开他,推不动,又一根一根掰他的手,也掰不动,索性好?声好?气:“我啊,已经想通了。我不要一个随时能离开我的人,任何原因都不行。我亦不要一个永远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爱的伴侣,我也不接受他独自背负、却从不问我是否接受的爱的方式。”“但我依然承认,你用?你的方式在深深地爱着我。我理解,我尊重,但我……晤晤。”她被他摁住后脑,没?说完的话闷闷的消失在他的肩头。他真的太瘦了,锋利的锁骨硌得她脸疼,他的气息将她完完全全包裹,她安静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上林梢,蟋蟀声四起。他迟疑着开口,将额头抵上她的:“……你,还爱我吗?”“爱。”她闭上眼睛,睫毛像浓密的小刷子,痒痒的刷过他的脸颊,陆赢川心里紧闭的闸口骤然开启,流出无数温热的暖流,他鬼使神差地在银辉一样的月色下捧起她的脸,就见女孩轻启樱唇,毫不留情说完剩下的话:“——但我不再喜欢你了,陆赢川。”赵予安趁他浑身?僵硬的怔忡之际,一把?将他推开。她用?的是巧劲儿,力气不大,他却重重撞上背后大树,痛的佝偻着弯下腰,眉头紧锁,整个人又苍白?了几分。“喂,你别装啊。”她观察了他几秒,直到?他挺直鼻尖沁出冷汗,才走去他面前:“你怎么了?”“胃痛。”他仰起脸,那张极富冲击力的容颜此?时脆弱如?琉璃,让人心生不忍:“我两天没?吃饭了。”“你干嘛不吃。”她见他顺势拉住她的手,皱眉欲抽出来?,他却不松手,借力站了起来?,语气也气若游丝:“……因为我没?有钱。”她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见识了他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似的,但转念一想,他的钱确实都给她了,但她不信他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他想碰瓷。想清楚这一点,赵予安二话不说抽出手,转身?就走。“说错了!”他在她身?后拔高了声音,又低下:“——因为我吃不下,安安。”赵予安回头,见他蹙眉紧紧环抱住自己,是真的不舒服,唇色比面色还惨白?几分。终究是不忍心,她叹了口气。“走吧,请你吃面。”又警告的用?食指点点他。“——就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