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去亲王爵位,李世民可舍不得,至于圈禁,三年未必也太长了吧,以李世民看来半年也就足够了。
不过李世民没有明言,只是追问道:“那以玄龄之见,李沐又该如何处置?”
房玄龄在李世民身边十几年,一见李世民皱眉就知道他舍不得处置李泰,暗中瞄了一眼长孙无忌,心道看吧,我早说了,要动李泰是不可能的。
“李沐私自率兵攻打亲王府,形同谋逆,罪当论斩。不过念及年少,未酿成后果,加上数次有功于朝廷,臣以为削去爵位,罢去交通司监一职,沦为庶民,以做惩戒。”
李世民脸上有些不高兴了,道:“李沐擅自攻打亲王府,只是削爵罢官,将朕的颜面置于此处?再则,罢了李沐的官,谁去替朕造直道?你吗?还是辅机能胜任?”
房玄龄汗颜,苦笑道:“既然皇上有意加码自然无妨,那就请皇上乾纲独断就是了。”
李世民听了手往案上一拍,道:“朕有说过加码吗?朕是说朕的颜面。”
房玄龄愣了愣,顾及颜面又不想加码,那该如何?只好问道:“臣鲁钝,还请皇上明示。”
李世民悠悠道:“李沐松州之功尚未论功行赏,现在削爵罢官岂不让天下人说朕赏罚不明,过河拆桥?玄龄,兵部可有论功折子递上来?”
房玄龄答道:“兵部折子已经上来了,臣正要呈给皇上御览。”
说完,从胸口取出一个折子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一看,兵部详细地列出了赏赐名单。
按早前廷议,李沐果然不在前三之列。
但李沐擒获拓跋赤辞的功劳无法隐去,兵部还是将李沐列在了名单上,论功当升爵一级,并赏相应金银、田地。
李世民合上折子,想了想说道:“李沐之罪确应重处,只是念及年幼,其父也是为国阵亡,缺了家教,才不知尊卑礼法。朕的意思,降他爵位可行,交通监那官嘛还是让他当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衙门。之前,朕已派内侍前去训斥,最终处置还得看他认罪态度。”
房玄龄问道:“皇上之意是削去李沐爵位,还是降爵位?”
李世民道:“兵部的折子你也看过了,论功李沐当升为县伯,这样吧,这次就不升不降,权当以功折罪。”
这一字之差,结果可完全不同,降爵只是往下降,加上李沐本来就该升一级,如今功过相抵,到了还是开国县子。
可削爵就完全不同了,这一削就是一撸到底,变为庶民了。
房玄龄闻言心中一动,果然与长孙无忌所料一般无二。
长孙无忌听了也心中一叹,李沐真是个妖孽啊,今日之事看似莽撞、无序,可细想起来,他每一步都暗含深意。
他想达到的目的无非是将松州不赏之功从容化解,还顺便替庄中伤亡之人报了仇、泄了愤,更重要的是顺带公开了李泰蓄养死士大罪,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从含光门外明目张胆地发兵,到越王府外等候,攻进府中打骂却不杀李泰,再到被李世民降罪泰然入狱,这一步步环环相扣,天知道他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房玄龄赞道:“皇上对李沐如此宏恩,想必李沐必会感恩戴德、效忠天陛下。臣还请皇上示下,如何处置越王李泰?”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他的两位肱股之臣心中想些什么,他宽宏地抛出李沐的处置方法,便是要为处置李泰开出一个口子。
“朕的意思,越王也年少,处置之事还是应以教化为主。朕的意思,将李泰圈禁半年也就是了,不知道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二人面面相觑,拷,这么大的罪,居然只是半年圈禁?
长孙无忌本来就看李泰不爽,大有落井下石之意,原本想李沐这次出手倒遂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只要在此时火上烧油一番,李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想,李世民轻描淡写地一糊弄,李泰竟绝处逢生了。
一时之下长孙无忌心中不平,竟未克制住上前谏言道:“皇上,今日越王府外,朝堂许多大臣都亲耳听到李泰蓄养私兵,袭击李家庄之事,如果不严惩李泰,岂能服众?”
李世民闻言大怒,喝道:“朕连义子都不追究了,你还要朕追究亲子不成?辅机,泰儿也是你亲外甥,如此狠心,你意欲何为?”
长孙无忌原本还想抗辩,只是一听李世民连“狠心”、“意欲何为”都说出来了,哪敢再说别的?于是只能闭嘴低头。
李世民气哼哼地说道:“此事再议。”